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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难色,小声跟学士商量:“能不能再少一点?晚上?只看两刻钟,好不好?”
学士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的道:“你是真心想要求知求教,还是觉得这是一种时髦的风尚,可以作为一件配饰来妆点你呢?”
德妃被问住了,刹那间脸色变幻,瞠目结舌。
学士说?:“求知就是要吃苦的,但是当你从书籍和知识里有所得、有所悟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苦。半个时辰,真的很长吗?”
“如果你不需要,亦或者做不到,就应该离开,而不是勉为其难地强迫自己?,同时也占据了有心向学之人的机会。”
德妃被?刺痛了。
她站起身来,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你,你不能这么说我——我是真心想学的!”
学士面沉如水,抬头看着她,喝道:“坐下!”
德妃气急:“你——”
学士很平静地看着她,徐徐道:“你应该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从这场自视甚高?的游戏里清醒过来,德妃娘娘。”
说?完,她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向德妃行礼,而后退了出去。
德妃呆滞当场,良久之后,才摇摇晃晃地出去。
她问外边的侍从:“是你们告诉她我是谁的吗?”
侍从们听得怔住,面面相?觑之后,纷纷摇头。
德妃若有所思,一个人在那儿坐了很久,等到授课时间结束,才稍显丧气地往回走。
结果才刚回去,圣上?那边又使人来传。
德妃饶是心里怏怏的,也不得不去,只是较之从前的欢快,心里边难受得像是要去上?坟,衣裳都没换,就那么去了。
轿撵一路过去,到了地方之后,才知道去的不是含元殿,而是圣上?侍弄花木的花棚。
德妃进去叫那潮湿闷热的空气一顶,脑袋就开始晕晕乎乎了,一路走到里边,就见圣上?背对着她,随意地坐在一张条凳上?。
他回过头来,朝她招了招手。
德妃有点懵懂,又有些茫然地过去了。
圣上?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而后解下外袍将两人一起罩住,悄声跟她说?:“看!”
德妃这才注意到条凳前花架上?摆了一盆昙花,那花苞鲜活地鼓着,像是要动起来似的——不是“像是”,而是它的确在动。
它要开了。
这天下这么大,此时此刻,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
他们共享了外袍笼罩下那一方小小的空间,也共享了昙花盛放的如同烟花盛放一般的美丽。
德妃心里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感?动,有难过,有失落,还有伤心。
她猫在外袍的笼罩之下,靠在圣上?身上?,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哭了。
“……干嘛那么说?我啊,真过分?!就算是装的,我不也装得很认真吗?”
圣上?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搂着她的肩,轻轻地,柔和地拍着。
德妃自己?没哭一会儿,倒是想明白了。
“她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得去,要不然,岂不是更叫人轻看?反倒还把罪名给坐实了呢!”
当天晚上?回去,甚至于?都没有空暇去鸡娃了,挑灯夜战把学士安排的书目看完,又把当天的课后作业给完成了。
第二?天装扮整齐,怀着一种去睥睨敌人的心态,又一次出现在了学士面前。
学士很平静地把她写的东西看完了,最后点点头,说?:“看来娘娘是认真的,也很用心地做了。”
德妃抬起下颌,趾高?气扬,神情傲然,宛若一位执掌诸天的女神。
只是紧接着学士取笔迅速又精准地在她的作业纸上?画了几下,同时抬眼看她,说?:“不然不会错这么多的。”
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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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又一次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
德妃在emo,而阮仁燧自己?,其实也有事情在愁。
天热了,是时候想个法子拆散小姨母的婚事了……
只是,他脑海里盘旋着先前嘉贞娘子跟他说?的话,犹豫了两日,始终举棋不定。
……真的要把这件事告诉阿耶吗?
阿耶听后不会大惊失色,把他抓起来烧死吧?
阮仁燧迟疑了。
这几天他好几次转悠到崇勋殿外,想要进去,然而犹疑不定一会儿,最后还是出去了。
圣上?大概也是烦了,到他不知道第几次在外边游荡的时候,圣上?从里边走出来,站在栏杆前,叫他:“过来!”
阮仁燧:大惊失色.jpg
他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扭头就跑了!
圣上?叫殿外的武士们:“把他给我提溜过来!”
于?是阮仁燧就被?提溜过去了。
阮仁燧:生?无可恋.jpg
到了殿内,他缩着脖子,坐立不安,为难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圣上?反倒是镇定自若,晾了他一会儿,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这才将侍从们打发出去,大发慈悲地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看你磨磨蹭蹭好几天了,还是不敢说?吗?”
阮仁燧大着胆子抬起眼睛来看着他。
圣上?神色随意地也正?看着他。
阮仁燧思来想去,终于?用自己?能想到的最聪明的表述方式讲了出来。
他小声问:“阿耶,可不可以不要让小姨母嫁去郑国?公府啊?”
圣上?听得一怔,旋即问他:“怎么,郑国?公府那个小郎君不好吗?”
阮仁燧实事求是:“倒是没什么不好的,只是……”
他含糊着说?:“我觉得他们不太合适,最好还是不要再继续这婚约了。”
圣上?眉头微蹙,屈起食指抵在唇边,思忖了一会儿,忽然间向前一点,靠近了儿子。
他声音很低,但是落到阮仁燧耳朵里,不啻于?石破天惊。
因?为圣上?问的是:“这之后,皇后薨逝了,是吗?”
……
好似一声巨雷,没有任何?缓冲,猝不及防地炸响在耳边。
又好像是五脏里不知道哪个器官,忽然间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阮仁燧猛地从坐凳上?弹了起来!
圣上?一抬手,稳稳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同时低声叹了口气。
阮仁燧听见他似乎是带着点惋惜地说?:“失败了啊……”
失败了?
这是什么意思?
阮仁燧在惊慌当中还保存了为数不多的一点理智。
也是这点理智艰难地运转着,心想:无论?怎么看,阿耶在知道朱皇后将于?几年之后薨逝的消息,第一反应居然是“失败了”,都很奇怪吧……
他有点害怕,更多的却是茫然无措。
那边圣上?却已经回过神来,再叹口气,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