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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禾说不下去,抹了抹眼泪,“孙保日日赌钱,公公身体不好。阿芒时常来帮我挑水劈柴,我做了饭菜,有时候送些过去……”

她继续说:“我心里委屈,就和他争执了几句,他突然扇了我一个耳光。这些年虽然吃苦受罪,但我念在公婆待我真心,从来没想过抛弃孙家,可我没想到公公竟然打我……”

她哽咽着说:“公公很激动,我们争吵了几句,我们就推搡了几下……”

满全哦了一声,向孙保提问:“林秀禾如果下了毒,干嘛要和他推搡,还被人撞见呢?”

孙保辩驳道:“也许是她提前下好了毒,她以为回去就能看见老头死,却没想到老头打了她!”

满全看着他,“另一件事,你家附近有一户人家,腌制腊肉供应酒楼,她用蓖麻油擦手,据她说,这种法子还是你教她的,是不是?”

“但又不能证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蓖麻籽有毒!”

“我什么时候说,毒药是蓖麻籽了?”满全盯着他。

孙保一脑门汗,瘫坐下去,“我只是……猜测……”

满全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问林秀禾:“在你公公死亡前几天,他是否出现呕吐腹泻的症状?”

“是。”林秀禾答道,“公公说是着凉了,还吃了些风寒药。”

“蓖麻籽中毒后,并不会立刻致死。前几天会呕吐腹泻,经验尸,死者身上出现红疹,这些都符合蓖麻籽中毒的症状。蓖麻籽之毒很难检验,我一时也没有发现,后据证人所说,孙保早年便是做蓖麻油生意,你们屋后至今还种植了大量的蓖麻。”

满全敲了敲桌子,说:“孙保,你之前说,反正房子迟早都是你的,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要痛下杀手呢?”

孙保还在喊冤,“这不过是县尉您的推测,您说我下了毒,可有物证?可有人证?”

满全说:“那我问你,你这个天天混迹赌场不着家的人,前几日倒是在家殷勤侍奉,左邻右舍可都说,还以为你转性了,但没坚持两天,又回了赌场。”

“平时汤药都是妻子侍奉,而在你父亲死亡前几天,都是经过你的手。符合蓖麻籽毒性发作的时间,这是人证。”

“煮药的瓦罐我已经取来,熬煮的白水喂耗子,耗子都活不过两天,这是你要的物证。”

“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满全手中捏着一封书信,“这才是你杀父的真正动机。”

孙老汉近些年身体不好,早早写下遗书。自己死后,孙家所有财产都由儿媳林氏继承。

孙保抵押房子的契书成了一张废纸,杀父休妻是他赌徒生涯的最后一步棋。

两个小孩在县衙院子里玩,突然一阵风吹来,画像飞了一地,衙役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声。

县尉的公子们非常殷勤地跑去追逐画像,一张张地码起来。

小宝站在凳子上帮忙铺平,他看着画像上的人,突然哎了一声。

“小燕小燕,你来看!”

满燕也爬上去,两个人都看到了画像上之人眼角的那道疤。

他们跑到前面去找爹,满全刚好回来。

他伸手把两个娃娃抱起来,说:“你们帮了大忙,爹请你们吃饭!”

满燕拽了拽他,说:“那个画像……”

“画像?哦,通缉令上的?对了,上次说要给你们讲讲他的故事,正好闲下来,现在就讲。”

虽然有话要说,但还是听故事更重要。

“那人年少时家里遭了土匪,本来和隔壁的姑娘都要订亲了,对方见状毁了婚约。家人被害,他的青梅竹马也嫁给了别人。”

小宝发问道:“那他怎么也会变成土匪呢?”

“要报仇,家人都被土匪所害,他只能做更厉害的土匪。”满全觉得自己的评价不太合适,补充道,“他专劫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就是有钱,但是干很多坏事、欺负别人的那些人。他拿那些钱去接济穷人,所以大家都不怕他。”

两个小孩看向对方,很默契地同时叹了口气。

满燕问:“如果爹遇见他,会抓他吗?”

满全说:“很多年前,我和他打过交道。这个人像泥鳅,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满燕追问:“那你遇见他,会抓他吗?”

冬日清晨,屋檐树梢上挂了一层薄雪。

林秀禾要离开临安,她在城门前看见了等待多时的满县尉。

她立刻跳下马车,上前作了揖,眼中隐隐有泪光,“多谢县尉为我洗清冤屈。”

满全一摆手,看了一眼马车,问道:“你往哪里去?”

林秀禾不自在地捏了一下衣摆,说:“想换个地方生活。”

满全说,“也好,这里的事都忘记吧。”

“您……是什么意思?”

“你隔壁的那个傻大个听说被家里人接走了,已经好多日不见他了。”满全说,“我记得,你年少时本来有婚约,却无奈对方家中变故,你无力与家中抗衡,只好解除婚约,嫁给了当时家中还算殷实的孙保。”

她情不自禁向后退了半步,马车的门帘微动。

满全微微笑了一下,“有些事情,虽然法理不容,但人心所向,也无可奈何啊。”

马车缓缓从他身边经过,满全侧过头,“下次藏好一点,小孩子都能识破你。”

春去夏来,立夏这天是满县尉三十六岁生辰。

邻里街坊一道道菜送过来,一张大圆桌摆满了。

最高兴的是两个小孩,过年也没有这么多的好吃的呢!

两个小孩也准备了寿礼,两个人捧着一张大纸来献宝。

他们现在还是只会写些大字,两人齐心协力为县尉进献了一张书法大作。

打开来看,上书歪歪扭扭的“清如水,明如镜”。

满县尉哈哈大笑,说:“别人捧捧就算了,你们也捧上了。”

“这可是先生教的,说这几个字最适合爹了。”

小宝附和道:“先生本来让我们写‘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又说太长了,选了句短短的。”

满县尉喝了些酒,苦笑道:“是该换。”

今晚天气晴朗,月光明亮。

小宝踩在凳子上,挥舞着手臂,兴冲冲地说:“有月亮!快许愿!”

满全已经半醉,乐呵呵地说:“许什么愿?……哦,有一个,应该算愿望。”

他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为自己倒了杯酒,和他们捧着的汤碗碰了碰,乐呵呵道:“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病无灾到公卿*。”

*

孩子长到八岁,就要送到学堂去开蒙。

每天早晨看着两个孩子睡眼迷蒙地背着褡裢,跟着冯瑞去上学堂,满全都觉得心口暖烘烘的。

小宝练武还是松散,每天都要喊累,出门也走不了两步,伸着他的小胳膊撒娇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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