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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肩膀到肋骨的一处洇血的伤痕,深可见骨。
怀炎大骇。
自尘霾散去,建木再度露出獠牙,甬道上,新生的树冠被砍平了一大半,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然而,烧焦了的树桩没缓几分钟,就再度生发。
它甚至比先前更贪婪、可怖、充满攻击性。
郁沐站在保存完好的龙形木瘿上,目光晶晶亮,觊觎地望向鼎中的「燧皇」碎片。
它的行动如此迅速。
它跳起,玄莲应它心意开始生长,助推它飞向高空。随着它的指令,上千道坚硬的枝干从地面拔起,如同触手,齐齐朝天中的铜鼎伸去。
眨眼间,它们便抓住了铜鼎。
怀炎想要驱动铜鼎,却无济于事。
枝蔓不为所动,丰饶的神力在其中流窜、积蓄、不受任何外力压迫。
枝干伸进鼎壁的裂口中,开始放肆地大快朵颐,很快,它们将整个鼎都包围起来,紧密裹缠,密不透风。
郁沐坐在鼎的最上方,无数枝干是它的手、耳、嘴,吸食着其中不灭的锻冶之火,品尝着一枚「燧皇」的碎片。
只可惜,过分火辣的口感令他皱眉。
大快朵颐了十几口,终于有枝干发现了不对,燧皇的味道的确很香,但进入叶脉后会痛,吃进胃里更是烧灼肚皮。
它们匆匆吸走自己可分食的力量,剔掉难吃的杂质,饱餐一顿后,哇一下把入嘴的碎片又呸了出来,然后,逃也似地飞快从鼎中伸出,回到了郁沐身上。
顺便,给郁沐传递了一条信息。
「以后不许再吃朱明菜。」
整个过程发生在十五秒内,又宛如一场滑稽的倒放。
郁沐沉默片刻,拍了拍手,站起来,目光一凛,腾身跃起,在空中旋身。
飞散的丰饶伟力凝成一条纤细的长鞭,他用力一挥,鞭子抽在巨大的铜鼎上,原本悬空的鼎突然下坠,朝怀炎所在的方向砸了下去。
怀炎一惊,抬手向天擎去,老人枯槁般的手竟鼓起细细的血管,硬生生接住了这巨大的鼎。
轰——!
郁沐不依不饶,又是一鞭,直接连人带鼎砸进了宫墟的高崖。
轰然一声巨响,高崖处将近塌了一半,本就残缺的建筑群这下彻底成了齑粉。
「必须彻底杜绝隐患,这三个令使中,唯有怀炎会耽误他的计划。」
郁沐脑中清晰地飘过这个念头,他当即飞身而去,身影在空中掠出一道弧线,果不其然,怀炎接住了铜鼎,巡猎之力保护了他,不说毫发无伤,但至少还保有一战之力。
郁沐眼中闪过狠戾的光,他握住一把纤细的枝刃,猝然出现在怀炎身后,捅了进去……
叮。
突然,一把通体漆黑、金光斑驳的剑被扔了过来,阻遏了郁沐的第一次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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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支离?
郁沐一怔,惯性使然,刺出了第二击。
噗。
清晰的、刀刃刺进□□的声音。
一具健硕的身躯挡在了怀炎身前。
由于力道过大,郁沐的枝刃完全没入对方的心脏,染血的剑尖洞穿脊柱,鲜血淋漓地从背后顶了出来。
“应星——!”
远处传来白珩凄惨的尖叫。
她难以置信地哆嗦着,眼前场景过于骇人,从未目睹过挚友的互相残杀,她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颤抖。
她僵硬地伸出手,握住了弓,除了这个动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珩,别动。”镜流忽然道,“再等等……”
白珩猛地回头,只见镜流、丹枫和景元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们盯着刃的背影,神色复杂到难以辨别。
说不为刃的‘死亡’动容是假的,可见识过对方受倏忽恩赐的不死,惊骇之余,还有其他的疑虑……
白珩不理解,急切道:“为什么!应星就要死了!”
镜流:“……应星他,死不了。”
白珩充满急切和愤怒的眼睛突然变得茫然:“?”
——
另一边。
郁沐的黑金裂瞳微微睁大,终于有了一点波动,他看见自己捅穿了刃的胸膛,而先前,他刚给那里进行过完美的缝合。
他亲手斩断了那道漂亮的缝合线,令对方经历百死的残躯更加斑驳。
刃吐出了一口血,烛火般的赤瞳紧紧盯着郁沐,由于失血,已无法传递更加准确且细腻的情绪。
“你……”
他嗫嚅道,试图看清郁沐陌生的脸,可濒临死亡的痛觉淹没了他,那是他许久没能再体会到的滋味。
“应星!”
怀炎的嗓音霎时苍老了许多,满是痛苦和自责,他用尽全力,向郁沐袭去。
他这个做师父的,竟然一次次看着徒弟受苦。
这天下哪有徒弟保护师父的道理!
郁沐回过神来,呼吸立刻变得急促,刹那间,枝刃上突然涌出如菌丝般细小的叶片,以剑伤为中心,向刃的骨血中蔓延。
咚。
丰饶的伟力流过刃的躯体,带着前所未有的烧灼之感,对方体内残留的、极其微量的建木之血被唤醒,开始觉醒。
无法被外界知晓的细小变化开始在刃的身体蔓延,令他的心跳重新搏动。
“……”
郁沐面无表情地抽出了枝刃,将刃的尸体扔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面前这骇人的场景震住了,除了怀炎。
极致的愤怒下,怀炎脸上的皱纹都变得狰狞了,他右手引动铜鼎,被压抑到极致的巡猎伟力冲天而起。
他要和郁沐同归于尽。
“不要,怀炎!”
景元一惊,用力大喊,可惜,对方已经听不见了。
郁沐抬眸,此刻,怀炎的行为终于给予了他一丝威胁。
他闭上眼睛,顷刻间,古海尽头的建木玄根亮了起来。
温和的光芒如它降临于仙舟时破土而出的第一缕寒芒,带着长生的夙愿与秽浊的无限孽恶,根植在仙舟人的宿命中,不可违抗。
建木摇曳,如同被微风吹拂,摆动着温和的频率,令人心旷神怡。
与此同时,各处洞天的枝干均在发光,它们向着高天飞散玄叶,青色的叶片化作荧光,撒满仙舟,慷慨地垂怜着每一条渴求长生的生命。
可是,这光芒又是残忍和强硬的。
自此,仙舟的一切生命皆系于建木枝梢之上,任其摆布,这是远超令使,媲美星神的威能。
在术法中心的云上五骁和怀炎感受最为直观。
因为,被建木的恶意针对,怀炎不能动了。
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巡猎的伟力依旧在徜徉、迸发、以复仇之志力图碾碎敌人,可他明显感到了有什么看不见的危机在身侧逡巡,那来自血脉的压制,是构成他一切的根本。
生的意志在迫使他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