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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知道?”

兰努尔答:“侯贺这人嚣张惯了,听雨楼又是他的地盘,平日在楼内说话他从不顾忌。除了我,楼里不少姐妹也听他说过,他在城郊庄园里收藏了数十件甲胄,其中不乏有外邦之物。”

“你和他有无私怨?”

兰努尔始终低着头,叫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她沉默几息,答:“有。”

她抬头,眼底是滔天恨意,“我本是南疆人,前年与义姐经商来到启国,可初入京都就撞见当街赛马的侯贺。侯贺一行人将我和义姐带的货物全部撞坏,事后义姐找他理论,不料他却看中我和义姐胡人相貌,强行将我二人掳进听雨楼。”

兰努尔眼中含泪,“后来义姐为护我,刺杀侯贺不成,被他做成活靶生生射死。”

“大人。”她泪流满面道:“民女不惜代价,只求侯贺一死!”

她的神情如此悲恸,就连纪宁都做不到无动于衷,“你放心。”

他安抚道:“侯贺本就该死。”

只不过……

“此事本官会呈请圣上定夺,届时你作为人证接受审问,途中若有意外,可能会危及你的安全,你可有准备?”

兰努尔重重磕头,“民女不怕!”

见此,纪宁差使屋外的阿醉去请李管家。人进了屋,他吩咐管家将兰努尔带下去安顿好。

两人离去,他又命阿醉挑两个暗卫,随时护在兰努尔左右。

阿醉遵命,却在即将出门时折返,“主子。”

见他欲言又止,纪宁问:“怎么了?”

阿醉答:“何必将她养在府内?前世就因为她招惹了不少流言。”

“流言非出自她口,谈何‘招惹’?再说,”纪宁的目光落到门扉上,“前世她助我颇多,现在没有弃她不顾的道理。”

阿醉赧颜,“奴明白了。”

窗外,天是蒙蒙一层灰,好似风雪欲来。

第13章 道不同

一夜气温骤降,清早天亮,屋外各处都覆了一层薄雪。

阿醉带着暖炉和厚衣裳敲响纪宁房门,只听里屋传出阵阵急咳。

“咳咳,进来。”

推门入内,纪宁墨发披肩,正站在茶桌前倒水喝。隔夜的水早已凉透,一杯凉水下肚,他咳的愈发急促。

阿醉放下暖炉,将手中狐毛领的披风披到他身上,“主子,可有发热?”

纪宁摆手,“只是染了寒气咳咳不打紧。”

窗外鸡鸣,阿醉看了眼天色,“现在还早,奴去熬壶伤寒药,您喝完再上朝。”

“不了。”纪宁扭头,避开人咳了两下,“没什么可担忧的咳,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自然,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闻言,阿醉表情突地变凝重。

知他在为自己伤心,纪宁叹气,“你我都是多活一世的人,有些事该看开些。”

阿醉默不作声,转身去拾倒不远处的炭火,不多时,纪宁看见一滴水溅上滚烫的炉边,迅速被烤了个干净。

主仆二人收拾完,乘马车往宫内走。马车出府门,纪宁听见耳后有喊声。

“将军!纪将军!”

纪宁授意停车,掀开窗帘,外面站着的是侯远庭。他身上盖了层雪,想是等了许久。

他抱拳行礼,不等他开口纪宁就道:“想为你大哥求情的话就免了吧。”

侯远庭一顿,还是道:“我大哥虽然不学无术,但绝对做不出害人性命的事,请将军明察。”

纪宁不睬,“本官只信证据,且你大哥的案子由赵大人负责,要明察也是赵大人去查。”

言罢,他叫马夫继续驱车。

车轱辘碾过路面积雪,发出哼唧声响。

侯远庭紧跟在车外,仍在为侯贺辩护,“我大哥少时也是一军副将,曾镇守南部海域,击溃倭寇数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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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冒着海啸危险救了一渔村的百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你们口中坏事做尽的恶人?!”

“将军!将军——恳请您明察,还我大哥一个公道!”

马车越走越快,耳后的声音远去。最后,纪宁听见那声音里似乎夹有哽咽。

侯远庭说的不假,将门难出犬子,十年前侯贺也曾是京都略有名声的武将。

只不过此后的一场意外他折断了腿,自此只能弃戎回到京城,挂起闲职。可似乎也是自此之后,他的性情便大变。

哪怕两世,纪宁依旧不知侯贺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但这不是他应该去探寻的事。

毕竟,人心,瞬息可达万变。

马车照例停在宫外,下车后纪宁独自入宫。

不知是因为到了冬月的原因还是其它,今早的皇宫肃静异常。

待他入殿,人已经来得差不多。

殿中人人噤若寒蝉,垂首立在两侧,而侯严武跪在正中央,一眼看去苍老了许多。

没一会儿,萧元君进殿。

寒风凛冽,吹得众人瑟缩发抖。

今早注定不寻常,萧元君免了百官的朝拜之礼,一落座便问众人:“诸位近日可都听到了什么风声?”

无人答话。

萧元君转而看向纪宁,“右相,你呢?”

纪宁压下喉间咳嗽,出列回答:“回禀陛下,近日京都府台前有百姓集聚,均为状告侯贺。”

萧元君又问赵禄生,“左相,你可有听到什么?”

赵禄生答:“禀陛下,臣同右相所闻之事一致。”

萧元君一笑,看向其它不吭声的官员,“怎么,整个朝堂难道只有两位宰相能够倾听民意?”

如石子掷湖,所有人咚地跪地。

萧元君还是笑,只是这笑染有狠意,“左相,朕命你去查的事,有没有结果?”

赵禄生从袖中掏出奏折,“回禀陛下,侯贺一案臣已查明。”

海福将奏折呈上,萧元君展开看完,嚯地仰手丢到侯严武跟前。

“你自己看看!”

侯严武跪了两日,膝盖已经僵硬不堪。他膝行向前,捡起奏折,待看完里面内容后,他蓦地跌坐在地,浑身颤抖。

“侯严武。”这是萧元君第一次直呼其名,“你在宫里跪了两日,口口声声替侯贺求情,说他品行不坏,只是顽劣,朕竟然不知,‘滥杀无辜’在你侯府原来只能算得上顽劣!”

侯严武面色死灰,似是受了莫大的打击。许久后,他朝萧元君磕头,声嘶力竭:“老臣要知道逆子如此!早就一剑劈了他啊——”

萧元君不睬,叫赵禄生将侯贺经年所犯罪行一一细数出来。

赵禄生领命。

“经京都府台查实,侯贺以公谋私,私设铁矿,属实;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属实;枉顾人命,致二十六人死亡,属实……”

桩桩件件,十六条罪状,无一例不是死罪。

赵禄生禀告完毕,朝堂静了半柱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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