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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等得了吗?”
为何等不了?
萧元君驳斥,“变法是一国之大事,涉及一国国运民生。若无万全之策,如何确保万无一失?五年十年你觉得是‘瞻前顾后’,那你如今这样固执己见,如何不是一种‘急功近利’?”
“你们能等五年十年。”声音被咳嗽中断,纪宁有些跪不住,他身体左右摇晃了两下,不得不又一次塌下腰坐在地上看向萧元君,说:
“是因为你们不会成为侯贺手下的冤魂。”
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歇斯底里,平常的有些虚弱的语气,可说出口的这句话却振聋发聩。
一瞬间,萧元君竟然感觉到了羞愧。
纪宁道:“你。我。不会成为侯贺手下的冤魂,所以我们自然觉得五年十年不长。可这一次百姓们等了多久才等到侯贺伏诛?在他们等待的过程中,又有多少次对我朝的法感到失望?”
“陛下。”纪宁的声音弱了,“你觉得臣急功近利也好,冒进贪功也好,臣都不在乎。陛下,你独坐明堂,坏人,臣来做。” w?a?n?g?阯?F?a?b?u?y?e?ì??????w???n?????2????????ō??
“……”
大殿陷入寂静的同时,萧元君听见胸腔里某个东西跟着沉寂了。
很久他都没有回过神,都在思考在纪宁心中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是少时被庇护的“学生”?是懦弱中庸的“皇帝”?是不辨是非的“昏君”?
然而无论是哪种,萧元君想,自己在纪宁心中都不够格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君王。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平静地看着纪宁。他蹲到纪宁面前,最后一次以学生的姿态与他平视,
“我只问你两件事。一,侯贺私藏甲胄是不是你的手笔?”
纪宁兀自失声,辩解的话在对上那束猜疑的目光后收回,他如实回答:“不是。”
萧元君颌首,“既如此,此案依法处置,侯家我去安抚。”
他停顿一息,接着问:“第二件事,日后但凡于新法有关的事,没有我的授意你都不准再提,能不能做到?”
纪宁不假思索,“臣做不到。”
“好。好……”答案在预料之中,萧元君拂袖起身,“海福!”
门外,海福一路低着头小跑进来。
“陛下。”
萧元君不再看纪宁,“传令下去,纪宁以下犯上,即日起无召,不准踏出右相府半步。”
海福几乎是目瞪口呆,一时竟忘了领旨,直到萧元君的呵斥传来,他才一边心道完了完了,一边出门传旨。
那一日,禁足纪宁的圣旨比处置侯贺的圣旨先一步传遍京都,人人都以为京都是要变天了,圣上居然施威于自己的老师。
最后,纪宁被人用轿辇送出宫。
几个时辰后,入夜,侯严武被一道暗旨召了进来。
万岁殿里还遗留着白日风波后的痕迹,侯严武跪在殿中,四周烛火昏暗,叫人看不清案前帝王的脸。
帝王扔给他一册案卷,叫他看完,随后对他说:“你陪父皇打天下,朕敬你,但如今侯贺谋反属实,念在你一片衷心,侯家和侯贺,你选一个。
帝王的语气没有起伏,侯严武恍惚觉得坐在自己上方的不是那个青年帝王,而是……先帝。
他不愿选,但一个儿子和侯家满门放在他面前,他不得不选。
他认命地合上眼,磕下一记响头,“臣,自请监斩侯贺!”
“将军大义。”
帝王靠坐到椅子上,昏暗掩盖住了他傲睨的神情,“朕记得将军的次子武学卓越,此次南海倭患便由他带兵平乱罢。若此战告捷,朕有重赏。”
“叩谢,陛下圣恩——”
第15章 大人私事
元年冬,侯贺因数罪并罚被判于午门斩首。
没人料到此案会了结得如此快,因此行刑当日,刑场外围满了人。
大将军侯严武亲自监斩,台上醒木乍响,台下人头落地。
此后,侯严武告病不出,侯远庭远走南越平定倭患。
纪宁被送回府的那个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此后昏迷两日才堪堪苏醒。
醒来后他不说话亦不饮食,独自在房中待了两个时辰,方允许阿醉入内侍奉。
原以为推开门会看到人郁郁寡欢,岂料进门,阿醉瞧见的却是另一幅光景。
纪宁穿着睡衫站在火炉前,他一手捏着一页纸,正看得聚精会神,另一只手则悬在炉火上取暖。因为炭火的缘故,他的脸被烘出了一层薄红,反倒显得人有了些许气色。
“主子怎么下床了?”
纪宁没看他,“躺着骨头疼,下床活动活动。”
阿醉凑到他跟前,看见他手上的那张纸,“这是,都城布防图?”
纪宁点头,“再过半月十国入京,虽说都城卫也会安排部署,但我总不放心。”
他将布防图折好,交给阿醉,“你按照图纸上的标记点,从令司抽些可靠的人去驻守。”
“是。”收好图纸,阿醉观察纪宁脸色,见他实在平静,惑道:“主子。你不伤心吗?”
纪宁蹙眉,“有何伤心?”
“你忙前忙后还落得个被禁足的下场,我都快气死了。”
想起纪宁被轿辇送出宫时那虚弱的模样,阿醉气得恨不得劈了……劈了那位。
察觉到他话里的恨意,纪宁不由心生愧疚。
他知道阿醉恨萧元君,更知道这份恨意的来源。
“阿醉,我对不住你。”
阿醉蓦地呆住,“主子……你,说什么呢?”
“若换成旁人伤你,我或许还能替你报仇。”偏偏这人是萧元君。
阿醉恍然,“我当然恨他,但那是因为他对你不好。主子不必觉得对不住我,我追随的人是你,你做什么,我做什么。”
过于情深的话纪宁说不出口,他抬手拍了拍阿醉的肩,感激地说了句“谢谢。”
转念他不禁又想,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护住阿醉的安全。可这人是从小跟他长大的,一根筋的木头人,到最后万不会抛下他独活。
可……如果能有个牵挂呢?
纪宁盘算着,暗自敲定改日就去物色一位好人家的姑娘,这样也算是对阿醉的补偿。
屋内炭火正好,主仆难得有时间闲聊。
想起被抓去京都府台的兰努尔,纪宁问:“兰努尔回来了吗?”
阿醉用热水温着药,答:“回来了。在牢里受了点伤,现在在偏殿养着。”
纪宁又问:“那位小道士呢?”
“在小药房里,跟着府中医师打下手。”
纪宁点点头,他现在的身体是每况愈下,算着日子,再有不到一月便是他旧疾复发之时,他得早做准备。
他吩咐道:“你将小道士移到我院里的药房来,让他着手准备炼药。”
阿醉背对着人,因此纪宁未看见他凝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