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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得体的宋若瑾,说了一句更离经叛道的话。
“陆先生。”
颤着嗓音喊出这句称谓的那一秒,宋若瑾有片刻的恍惚。此时此刻,她唤的到底是谁,她竟也有些分不清了。
宋若瑾抽噎着接过手帕,柔软无骨的指尖在陆庭相的掌心,似有若无的划过,撩得陆庭相本已沉寂的心,莫名一动。
她差一点成为大哥的女人,带着这份不可亵渎的禁忌,陆庭相觉得自己死灰复燃的心动,宛如在钢丝上游走。
“怎么了?”陆庭相的手掌仍悬停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
宋若瑾将陆庭相递来的手帕团在手里,慢条斯理地拭掉眼角的清泪,又恰到好处的留下几抹湿润:“请问你最近,有结婚的打算吗?”
大概是心里较着劲,和陆庭相的婚事刚刚定下来没多久,婚礼的事项就被紧急排上议程,甚至豪门该有的订婚这一环节,都可以被略掉。
结果终是如宋若瑾所愿,她赶在黎萍嫁给陆庭析之前,先一步嫁进陆家。
然而这场表面风平浪静的婚姻只持续了两年,就被陆庭相风流在外的桃花债所打破。
宋若瑾不确定,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宿命。
她因为陆庭析的心脏病,而无缘与他结为夫妻,兜兜转转,她生下的孩子却也带着相同的残缺,这份残缺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她的灵魂里。
陆鹤南的降生是宋若瑾心里一道无法痊愈的伤痕,但却也填补了陆庭析与黎萍夫妻二人,终生无子的遗憾。
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公平,有人不争不抢,圆满就唾手可得;然而有些人拼尽全力,也得不到老天片刻垂怜。
近三十年已经在陆家蹉跎而过,命运始终没有馈赠宋若瑾丝毫,她决定不再等待老天怜悯的那一天。
病房里总共四个人,看起来最自在的反倒是小辈陆鹤南。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宋若瑾讪笑两声,拎着鳄鱼皮手提包,缓缓走进病房内。
看见宋若瑾这副假惺惺的作态,陆鹤南下意识扬眉冷哼两声,果不其然下一秒就遭到黎萍一记警告的眼神。
“若瑾来啦。”黎萍赶忙起身去迎,拉着宋若瑾的手坐到陆庭析的病床旁,又忙不迭递给她一杯水。
宋若瑾捧着玻璃杯,笑得和煦:“宣传部那边的年中总结会在这边召开,正好顺道上来看看大哥。”
“真是辛苦你跑这一趟。”黎萍赶忙接话。
又是一顿没什么营养的家常闲聊,直到玻璃杯里的水喝了大半,宋若瑾才缓缓道出自己的真实来意。
“大哥这病,是不是得静养挺久啊?”宋若瑾又将杯子递到唇边,假意抿上几口。
她这次没再将目光投向黎萍,而是毫不避讳地径直望向病床上的陆庭析。从她进门起,陆庭析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陆庭析点了点头:“这周末出院,然后会去古城的疗养院住上一阵。”
“古城?”宋若瑾佯装讶异的反问,“那还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黎萍多多少少猜到了宋若瑾的来意,抬了下唇:“是,就是因为那个地方好,上面的人让你大哥去那边住上一阵,好好养养病。”
“那大哥养病这阵子,中晟可怎么办啊?”绕圈子绕了半天,宋若瑾终于把话说到了点子上。
还没等陆庭析说些什么,陆鹤南先讥笑着开口了:“中晟那边,自然有堂姐顶着,就不劳你费心了。”
宋若瑾险些被儿子怼的哑口无言,长提一口气后才柔柔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心疼你姐姐?江洲那边还一摊子事呢,总不能让她京州江洲来回跑吧?”
“那若瑾你的意思是?”黎萍淡笑着,迂回地问了一下。
宋若瑾放下茶杯,姿态施施然:“陆家这几个孩子里,也就鹤南还没个正经事干,不如大哥养病的这些日子,就让他先进中晟顶着吧。”
黎萍没想到宋若瑾会说得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呆呆地望向陆庭析。
进中晟这件事本就非同小可,而于陆家而言,谁接手中晟就意味着谁接手陆家。按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来说,此时接替陆庭析位置的,该是陆雁南。
陆庭析半垂着眼,面上仍是一贯的波澜不惊,诡异的沉默不过持续了十几秒钟,宋若瑾就隐隐有些不安。
“大哥您要是觉得不合适的话……”
“没什么不合适的。”陆庭析抬起眼,一锤定音。
“大伯!”陆鹤南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喉结滚了滚,一时之间他竟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陆庭析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压迫感太重,逼得陆鹤南不得不噤声。
“三儿,我不在中晟的这段日子,你来顶我的位置,我会跟上面打报告,想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陆鹤南梗着脖子,眼睛却不敢看向陆庭析:“这是堂姐该做的事,不是我。”
“这件事,没有你不同意的余地。”
“我也有正经事要做。”陆鹤南的思绪是乱的,几乎是想到哪说到哪,“普惠刚上市没几年,运转的也不算太好……”
“普惠就交给清远去打理。”陆庭析语气沉沉,口吻不容置疑,“褚家那小子也还没接他老爹的班,平日里也能精力多帮衬着些,你可以放心了。”
陆鹤南张了张嘴,还欲再辩。
“陆鹤南!”
陆庭析直起身子,止住了陆鹤南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浑话。这一声怒吼耗费了他不少力气,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透明。
没人能拿陆庭析的身体健康开玩笑,陆鹤南只好偃旗息鼓。
“只是让你暂代!暂代懂吗?”陆庭析挥了挥手,示意陆鹤南靠近。
陆鹤南低着头,慢慢挪步往床边凑,垂下眼睫,看着陆庭析伸手将他衣服上的褶皱一点点抚平。
“别让我失望。”陆庭析紧紧攥住陆鹤南的手腕,他很想用力,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使不上力。
“别让我失望。”陆庭析怔怔地又重复了一遍,“让他们看看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到底有多出色!”
这话说得太轻柔,陆鹤南眼眶一热,差点有泪滴落。还没等他回握住陆庭析的手,陆庭析就先松手泄力。
“去吧,下楼送你妈妈回家。”陆庭析上半身重重地靠回床头,冲陆鹤南笑了笑。
陆鹤南点点头,眼神和嗓音一样晦涩:“大伯,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往病房外走时,宋若瑾跟在陆鹤南的身后,刚走上两步就被陆庭析叫住。
陆鹤南脚步一顿,没回头也没多问什么,低眉顺眼接着往前走,按照陆庭析的吩咐,下楼提车,一瞬也没有耽搁。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三个长辈,褪去在孩子面前和颜悦色的伪装,三个年过半百的人都感觉自在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