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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醒。

当午站在燕冬身侧,手放在刀柄上,见这人手掌撑床,就要坐起来。

“你最好别乱动,”燕冬说,“否则伤口又得崩一回。”

床上的人闻言放弃挣扎,说:“方才得罪了。”

“习武之人嘛,你很警惕。”燕冬表示理?解,“我见你说个话累得慌,长?话短说吧,说点有用?的,免得待会儿又晕了。”

苏楼犹豫一瞬,便?说:“在下苏楼,现在兵马司做事。腊月中旬,在下奉命探查栀芳楼,在楼中出?入几次,逐渐查探到一些端倪——那楼里藏着一些人,不?似寻常看家护卫,倒像是?江湖野客。”

燕冬微微挑眉,天子脚下,做生意的雇些护卫无妨,可若是?藏着些来历不?明的人,那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几经摸排,昨夜在下终于确定?了楼中藏人的暗室所在,离开时却不?慎惊动暗处的人。在下负伤从侧门?逃出?,却撞见巡逻的一队兵马司,中了一箭。”苏楼音色嘶哑,“好在不?宵禁,这边夜里也热闹,可以借着人流遮挡,在下这才逃过一劫。”

“你是?兵马司的人。”燕冬说。

苏楼说:“在下当时戴着面巾,巡逻队没有认出?我。”

“那你摘下来不?就行了,回到兵马司,不?比在外面逃窜来得安全?除非,”燕冬撑着下巴,轻轻“嗯”了一声,有三个猜测,“其一,你在骗我,你根本不?是?兵马司的人;其二,昨夜巡逻队的老大?和你不?是?一派甚至是?敌非友,你信不?过;其三嘛,差遣你的人并非兵马司的人,你怕回到兵马司说不?清。”

苏楼说:“既是?暗中查探,便?做好了被发现、灭口的准备,在下没有带腰牌,无法向小公子证明。但小公子聪慧,自然能查验在下的身份。”

“他方才那招虎拳,是?大?内的招式。”当午说。

“好吧,你的身份真?假稍后自然能有确切的结果,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燕冬伸出?一根手指,“除了栀芳楼本身,你是?不?是?还?在查一个人?”

苏楼抿唇,犹豫一瞬才轻轻点了下头,说:“正是?,此人姓宋,来自潞州。”

燕冬起身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苏楼,微微一笑,“第二,你是?我哥的人。”

苏楼嘴唇翕动,说:“小公子聪慧,不?知是?如何?猜出?来的?”

“元元不?做御医,却得了林院使的教导,与我阿姐算是?同门?,这不?是?秘密。我常来仁药堂,这也不?是?秘密,你敢往这儿藏,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就是?你不?怕元元漏风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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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冬晃着蒲扇,像个大?爷似的在床前踱步转悠,当午始终寸步不?离。

“你方才头次苏醒,神志不?清全凭直觉,却一下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并且为之惊喜,说明在你眼里,我不?会害你,是?个安全的人。我无官无职,家里人却不?一样,哪怕你将我当做不?知事的纨绔子愣头青,也该防备这一点,所以你不?仅不?忌惮我,也不?忌惮我家里的人。”

苏楼说:“二公子说得对,小公子冰雪聪明。”

“哦,”燕冬尾音微扬,“你是?我二哥的人呀。”

“……”苏楼这才想?起,先前燕冬说的是?“我哥”,没说哪个哥。

“那算你走运,就算你方才没醒,我也是?要去找二哥核实你的身份的。”燕冬说,“现下你安心休息,你说的事我会立刻告知二哥。”

“多谢小公子。”苏楼感激地看着燕冬,在燕冬要走时,没忍住说,“请恕在下多嘴,小公子就不?怕在下是?故意做戏来诈您的吗?”

“不?怕呀,”燕冬抬手摸了下当午手中的刀柄,疑惑道,“死人是?不?会张口的,对吗?”

苏楼的身份马上就能确定?真?伪,若真?是?做戏诈他,他不?会让此人活着走出?这扇门?,否则后患无穷。

到底是?燕家的种,杀伐决断,这是?骨血中的本性。苏楼感慨,在燕冬出?门?后闭上眼睛,浑身放松下来,想?起以前燕纵含笑说的那句话:

“我那个宝贝弟弟啊,年少气盛是?真?,坦率直白是?真?,但你别欺他天真?好骗,小瞧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出?了仁药堂,先前对面那个灰布衣男人已经不?在了,燕冬走到马车前,马夫上前小声禀报:“那人还?有同伙,一直在周围转悠盯梢,后来走了,我让暗处的人跟了一个上去,发现他们有个碰头的人。”

燕冬说:“兵马司的?”

“不?,”马夫摇头,“雍京府。”

*

“王府尹出?门?了。”常春春走进厨房禀报。

燕颂站在桌前,系着围腰戴着挂绳,正专心揉面,闻言说:“让他忙去吧。”

这幅场面不?论看第几次都是?那么的“不?堪入目”,常春春嘴角抽搐,难言地盯着那双修长?优美的手蹂|躏着面团,几息后终于忍无可忍,上前说:“世子,您这面团一口下去能噎死十个人……是?不?是?水放少了?”

“是?吗?”燕颂打量着手下那坨干巴巴的面团,微微蹙眉,“不?早说。”

说着就加了一木勺水。

“……”常春春小声说,“多了吧?”

面团要被突来的洪水淹没了,燕颂再次审视,觉得好像的确不?太对。他感慨,“这门?学问不?浅,比读书习武更?难。”

“我瞧着这玩意儿就像扎马步,看似简单,但想?扎个把个时辰就得每日勤练。”常春春鼓励道,“您别灰心,多淹死几坨,自然就会了。”

燕颂被调侃也不?生气,又往盆里加了些面粉。

加一次又一次,再来盆都装不?下了,常春春建议,“啃书本到底不?如找个老师,面对面地指教。”

燕颂看了眼一旁的那本《厨艺入门?》,决定?暂且认输,正要吩咐常春春去把平日负责做糕点的厨子叫来,一个亲卫快步跑来。

常春春转身出?去,很快又回到厨房,说:“小公子遇见了苏楼。”

燕颂手上一停,颇为遗憾,“看来今儿没空学了。”

常春春上前帮他解了围腰臂绳,燕颂洗手擦净,回寝屋更?衣。常春春拿出?一身凝脂色的袍子,正要服侍燕颂穿上,后者稍稍抬手,突然说:“不?要这件。”

燕颂不?似燕冬,有时出?门?前挑根发带都能挑上一两刻钟,寻常时候都是?常春春看着准备。难得见燕颂驳回,常春春一愣,立刻收回手,问:“换哪身?”

燕颂瞥了眼那身,评价道:“太寡淡。”

常春春:“?”

那如今橱柜里一半的袍子都可以被打入冷宫了,常春春瞅了瞅手里这身,说:“那换深色?”

“太深沉。”燕颂说,“之前冬冬给?我做的那身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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