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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兄长该有的情?绪,哪怕这对兄弟自来不同寻常,亲密无?间,但这样的情?绪仍然超出了范畴。

崔玉眯了眯眼,斟酌着问:“大表哥,你到底是担心冬冬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从而?有不好的,还是你在意的其实是这事本身——你压根就不乐意冬冬喜欢上某个人?任何人?”

燕颂和崔玉对视,心中一忖,如今的情?形光靠他自己是不行了,可以先把崔玉划入己方阵营,寻求帮助。

这么一想,燕颂选择实话实说,“后者。”

“!”崔玉喉结滚动?,激动?地问,“为何!”

燕颂说:“除了我,他和谁凑一块儿都不能?让我安心,这是从理智上说。”

“那不理智呢?”崔玉的手?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好似晃着一面旗帜,为不识前?路者引路,“抛开一切理由,最纯粹呢!”

燕颂说:“大抵就像你不愿入朝那样。”

“哈、哈!”崔玉字正腔圆地笑了两声,“我不愿入朝是因为我不喜,不喜,这就是最纯粹的情?绪啊!那与之相?对的是什么啊?”

是喜。

小郡王猜出来了!常春春暗自啧声,心说:找对人了!瞧瞧人家这机灵劲儿!

“大表哥,你别打我哎呀算了你打我我也要说!”崔玉捂住半张脸,小声和燕颂说,“你是不是对小表弟产生了一些超出兄弟范畴的感情?而?不自知啊?”

燕颂:“……”

崔玉:“……”

房间:“……”

“怎么不说话?”崔玉虚弱地说,“我要被打死?了吗?”

“不是。”燕颂淡声说,“我自知。”

崔玉眨眼,迟钝地,“啊?”

“我自知我喜欢他,倾慕他,对他有兄弟之间不该有的情?愫,我知。”燕颂静了一瞬,说,“我深知。”

“……”

“……”

“……”

长久的沉默后,崔玉转身把被子叠成?一块儿,把脸埋了进去,在主仆俩的注视中开始浑身哆嗦——无?声大笑!

笑出声来简直是要吵醒全客栈!

崔玉生怕自己成?为古今第一位笑死?的人!

瞧瞧!

瞧瞧这对睁眼瞎的笨蛋!

瞧瞧这对苦苦折磨自己、折磨对方的笨蛋!

“很好笑吗?”燕颂蹙眉。

崔玉抱头,很想说不是那种好笑是这种好笑,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笑。

“……春春,”燕颂从床沿起身,吩咐说,“打一顿,给他治治吧。”

“先别介,殿下,忒奇怪。”常春春上前?劝说,“小郡王哪怕是活不下去想死?,也不该追求这么个死?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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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是如此,燕颂说:“那他到底在笑什么?我说的哪个字值得他如此讥笑?”

“笑不一定是讥笑,”常春春看?着已经?笑得出不了声儿、笑出眼泪捂着肚子满床打滚的小郡王,琢磨着,“也可以是喜极而?泣的笑?”

“我喜欢冬冬,他喜极而?泣个什么……”燕颂话语一顿,福至心灵。

与此同时,常春春已经?扑上去控制住崔玉,“小公子的心上人是殿下,是殿下对不对!”

崔玉说不出话,很痛苦地连连点头。

“是!是!是殿下!真?的是您——”常春春惊喜地转身和燕颂传达,却见燕颂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喜,只是一下就红了眼睛。

“是我……是我啊。”燕颂迟钝地看?向常春春,哑声说,“是我,他的心上人……是我。”

常春春跟着红了眼眶,单膝跪地捡起那柄不知何时落下的扇子,轻轻地塞回燕颂手?里?,笃定,安抚,“是您。”

“是我,是我,”燕颂喃喃自语,低头看?着常春春,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是我啊春春,那个人是我。”

他转身要走,去找燕冬,去说个明白,可才走出两步,眼前?突然一黑。

“殿下!”常春春连忙上前?接住燕颂,燕颂倒在他怀中,面色苍白。

崔玉吓得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但因为变故太突然不慎岔了气,倒在地上脸憋得通红。

救命!

他真?的要被这对兄弟“谋杀”了吗!

*

燕颂晕倒,常春春立刻叫亲卫去找离此地最近的元元,并?且封锁消息。

刚到卯时,元元被人从被窝里?薅了出来,一路撵到客栈雅间。

这一路的风已经?足够让人清醒了,元元一进门就扑到床前?,伸手?替燕颂把脉,待确诊后,他猛地松了一口气。

常春春见状也松了口气,叫人倒杯茶给元元喂下,说:“元大夫,殿下如何?”

元元咕噜了一杯水,摇头晃手?,说:“殿下才受了刀伤却没有正经?地好好休养,身子正亏着呢,又忧心积劳,大悲大喜……药箱,药箱!”

亲卫立马将元元的随身药箱送过?去,元元拉开隔层取出一只药瓶,先给自己喂了一颗,又化水一颗示意无?毒,待常春春点头便给燕颂喂了一颗。

“我写?方子,你们照方抓药,熬了喂给殿下,一日两服。”元元飞快地写?好一剂药方递给亲卫,起身摸了摸燕颂的右臂,“我帮殿下把药换了,然后再施针一次,殿下就该醒了。”

外面的慌乱,燕颂全然不知,他做了个梦。

梦里?是万佛寺,那座金身观音。

那日开市,他陪着燕冬到万佛寺溜达,中途下雨,他们在山上避雨。燕冬说要去吃一碗素面,他就来了这里?。

守在佛堂里?的和尚叫“有尘”,和万佛寺所有的和尚不同,他不以“无?”字命名,是个“假和尚”。

“世?子也来拜佛,稀客稀客。”有尘笑眯眯地看?着站在堂上的人,“不如与我饮一壶梨花泪。”

燕颂仰视形容悲悯的观音,说:“何意?”

“世?子必定有所求,可世?子不信天上神佛,地下修罗,何故拜佛?”有尘说,“世?子是人,人所求,求神佛不如求人佛。”

燕颂轻笑,“你是人佛?”

“非也。”有尘打量燕颂,微微摇头,“世?子欲|望囚身,却不是权欲,而?是爱|欲。爱|欲是凡尘欲,神佛无?法将世?子从囚笼中拉出。”

“我不出。”燕颂仍然与观音对视,“我自愿爱|欲缠身,受缚终身。观音,”他笑了笑,双掌合十,轻声说,“我亦有观音。我自有观音。”

有尘笑着说:“观音要‘杀’你,何不主动?放手??”

燕颂说:“失了观音,才是杀我。”

“修佛,修人,到底哪条道好走?”有尘双掌合十,笑着偏头看?向朱红殿门。

细雨连绵不断地打在地上,描银缠枝黑伞在殿门外放下,十六岁的少年红袍雪容,小声呼唤殿中人:

“大哥,我吃完啦,趁着雨势小了,咱们下山吧,不然明儿没法上朝。”

燕颂转身看?向门外的人,笑着说:“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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