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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又让人颤抖的碎屑,在几十米之外,就能轰碎对岸的渔船。
这还只是江岸四天以来的变化,对岸的叛徒们,这些天恐怕还在暗自窃喜自己的刀磨得发亮、渔船又多了一块帆吧?
可他们却不知道,江岸已经彻底变了天。
方怀义闭了闭眼,抑制住自己疯狂跳动的野心,抬眼看向越发清晰的对岸,胸中砰砰直跳。
雾气已经快散了。
等船再进一百米,就到了对岸的江域,到时候雾气彻底失去了隐匿的能力,他一声令下,对岸就将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到时候,这不但会是一场复仇,更是——
方怀义猛的停住思绪,他倏地转过身去,举起火铳,对船上众人喊道:
“准备!马上我们就要看到对岸,火炮还有一百米就能将对岸的渔船纳入射程,复仇即将开始!”
“哈哈哈哈是——!!”
“都把火炮给我对准了!”他在众人兴奋的狂吼中,大笑着喊道,“听我指令,三,二,一,准备进入——”
雾气散开了。
“哗啦……”
最后一个字被方怀义卡在了嗓子眼里,身后鸦雀无声,所有人停住了语言,停住了船桨,抬头向上看去。
雾气散开,露出来对岸的轮廓,在距离他们一百多米左右的位置,江面上静静的停着什么东西。
那似乎是一艘船。
它庞大、臃肿,通体覆盖着乌黑发亮的铁皮,在阴冷天空的最后一点暗光中里反射着冷硬、不祥的光,几乎有十层楼那么高。
那些连成一片的炮船在它面前,渺小得几乎如同母亲臂弯里的婴儿。
这艘船身上没有熟悉的桅杆与风帆,只有几根粗笨的、如同烧焦枯树般的铁筒,正持续不断地喷吐著浓密的黑烟。
烟柱笔直向上,粗壮得骇人,染黑了天空,也裹挟着一种从未嗅闻过的浓烈焦糊与硫磺混合的恶臭,呛得人喉头发紧,胃里一阵翻搅。
它只是静静的停在远处,却彷佛是一个压倒性的影子,居高临下冷冷的俯视着众人。
有人颤抖着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喃喃道:“这是……什么?”
“……”
方怀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手死死抓住船上栏杆,彷佛抓住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解释道:
“……别慌,这大概——大概是对岸失败的垃圾场,他们听到我们日夜不停歇的造船,就自以为是的想要吓退我们,可是我们不怕!”
“以为把废弃的钢铁块扔在水里造雕像就能恐吓到我们吗?!”
方怀义重重的喘着气,愤怒的吼道:“真正的勇士绝不会被这些虚张声势的东西吓退!别怕,我们上!!还是按照之前的——”
“轰隆!”
忽然,那安静停在水面上的船动了起来,发出一声惊雷滚滚般的巨响,盖过了方怀义的声音。
“哐当——哐当——”
从铁皮船躯体深处传来一种古怪的声音——一种沉重、单调、永无休止的的撞击声,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嘶鸣。
彷佛它体内禁锢着无数疯狂的铁匠,正用无形的巨锤,日夜不息地捶打着自己的牢笼——这声音碾过江面,也碾所有人每一寸紧绷的神经。
而在这声音之后,它居然动了起来。
不像方怀义揣测的雕塑,不是废铜烂铁堆成的垃圾山,它像一艘真正的船一样,带起水沫,向炮船行驶过来!
“妖…妖物!铁皮的妖物!”
在方怀义身后身边划桨的老人失声怪叫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白得像滩涂上的死鱼肚皮。
没有人反驳他,在那艘船动起来的瞬间,所有人都迅速丧失了勇气,方才自我安慰的话语在此刻消失的烟消云散。
他们仰头看去,瞪圆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恐惧,死死地盯着那逼近的黑色巨影,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轰隆——”
铁皮妖物船身的一侧,突然裂开一个方方正正的孔洞,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活似一张无牙的巨口。
巨口慢慢活动起来,很快,对准了面前的炮船。
在这一刻,所有人、所有盼望着江岸能够复仇、激情满满的加入了造船工作的人,都认出来这是什么。
——这也是火炮。
炮船上那引以为傲的炮筒,此刻在那铁皮巨物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可笑,如同孩童的玩具。
“开炮!”方怀义额头上满是汗水,他站在冷风中,拼命朝着所有人吼道,“愣着干什么,开炮!!!”
齐融也立刻下达命令:“他们有火药我们也有,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先动手!”
“开炮!”
指令下达的瞬间,炮船迅速发动了攻击,即便在如此恐惧的情况下,老练的渔民们依旧听从指挥,飞快执行了命令。
“砰——!”
炮弹带着火药滑过江面,冒着黑烟、带着巨大的声响,以雷霆之势从炮船上轰了出去。
随后下一秒,船上的所有人,就都明白为什么那艘可怖的铁皮船为什么没有率先攻击。
他们打出的炮弹在铁皮船前几十米的水域,便无力的沉了下去,连铁皮船的边都还没碰到,就已经落入江中。
而就在炮弹打空后,铁皮船的炮口也对准了炮船。
“砰!”
浓烟包裹住雾气,一声巨大的响动碾碎了海面,一颗炮弹没有任何偏移,对准船身,直直的打中了方怀义所在的炮船。
第537章 “他在哪里见过?”
“轰隆——!”
最先响起的并不是木板破碎的声音。
炮弹打到船上, 没有的一层层撞碎木板的时间,直接轰然爆炸开来,整条船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立刻燃起冲天的火焰。
方怀义站在船头, 炮弹爆炸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接被炸飞, 从船上翻了下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江面上就像下饺子一样,一时间响起无数扑通扑通的下饺子声,站在船上的人都被甩飞出去,有的一头栽进水里,再也没有浮上来。
齐融要比方怀义反应的更快一些,他提前抓住了一根绳子, 掉进江中后很快便浮出水面。
他抹了把脸,死死盯着那高大可怖的铁皮船, 面色难看至极,咬牙喊道:“撤退!撤退!”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话。
不是渔民们太勇猛、太想要逞英雄,是他们太缺乏齐融和方怀义的幸运。
掉下船摔进江里的、甚至再也浮不上来的都只是少数人,大多数人在炮弹轰上船身的时候,就已经在高温与巨力中四分五裂了。
像那些碎裂的木板,这些人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眼前袭来了什么东西, 便眼前一红,随后眼前一黑。
再也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