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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多是从老人嘴里听来的。

“其中竟有这样一段内情。”瑞昭县主忍不住叹息,对那人更多几分疼惜。

“是啊,总算人平安无事回来就好,阿娘将他带回家中,请先生教养,他天资卓绝,课业一日千里,十四岁时接连过了乡试会试,是十里八乡人人称颂的天才,当时离入仕仅一步之遥,

谁料殿试之前他突然将所有书册文章都烧了,抛下家人和马上到手功名,又跑回山里去,那时候老和尚已经圆寂,他就另寻了一座古刹剃度出家,从此以方外之人自居,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县主听着,愈发认可自己看上的人,他不只会武,文采也如此出众,十四岁的亚元,是雍朝少见的少年天才,父王该是不会反对的。

至于出家,待以后她一定会细细相问,妙觉一定会告诉她缘由的。

两位年轻娘子各怀心思,絮絮低语时细雨又连绵起来,雨丝在飞檐下汇作珠帘。

一时谈到夜幕低垂,瑞昭县主才依依不舍,离开了山寺。

“阿娘呢?”洛明香一看夜色,没想到和县主聊得起兴,时辰都忘了,有些心虚。

“大太太说不同路,她先回去了。”

“又不等我。”

洛明香不满地提着裙子,跺脚往自己的轿子去。

瑞昭县主也乘着轿子下山了。

她靠着窗户,闭目听着沙沙雨声,凉风拂面而来,记忆带她一遍遍回味着白日发生的事,忍不住喟叹出声。

“春苜,给我调一碗甜露吧。”

“是。”

侍女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琉璃小瓶。

郑王封王时,宫里赐下许多珍宝,瑞昭县主就在其中挑了玉清甘和露,此露只宫中才有,寻常不会赐下,她喝过甚是喜欢。

当时父王说:“先帝时都两度奔逃出宫了,宫里竟然还有那么多好东西,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瑞昭县主深以为然,后来她被封县主,又赐了这甜露,到这会儿,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在侍女准备调些茶水时,她一把拿过:“算了,今日高兴,不须节制。”

虽然惊险,可有心上人搭救,死里逃生,又知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实在值得庆贺。

瑞昭县主仰头,将瓶中的玉清甘和露一饮而尽。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吓到了侍女,以为县主中了毒,慌忙凑近查看。

瑞昭县主摆摆手:“没事,应是喝急了呛到——”

话没说完,疼痛的感觉来得猛烈迅速,胸口升起的一股火辣辣,紧接着嘴唇针扎般痛,嗓子肿胀发紧。

“咳——”

她说不出话,死死掐住侍女的手,嗓子发出扯碎纸的声音。

侍女不敢喊疼,眼睁睁看着县主整张脸涨成猪肝色,慌没了神,高喊道:“快!快进城找大夫!”

马车在夜色里飞驰,瑞昭县主一路兵荒马乱,被带回下榻的行馆。

待请来名医时,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大夫把过脉,又看了眼珠口齿,一时也未敢肯定中了什么毒。

“县主似乎并未中毒。”

“不是中毒那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之前可吃了什么东西?”

“就喝了玉清甘和露……”侍女连滚带爬去把瓶子找了出来。

大夫嗅不出来,又斗胆尝了尝,面色突变:“快取生姜来!”

口中生姜,症状才稍有缓解。

“这甜露中加了生半夏,会灼烧喉咙,致使口不能言,可县主喝得太多,口含生姜已不顶大用,所幸病情并未恶化下去,虽声音嘶哑,只需静养便好,下药之人并未想要县主性命。”

帘中一阵摔砸声震天,随即砸出一支狼毫,还有一个纸团。

纸上狰狞两字:“去查!”



沈幼漓给下药之后,也不关心能不能得手。

在回洛家之前,她还想去一个地方。

雨幕下,她换了小沙弥给的鞋子,旋着伞把下山去。

下山比上山轻松很多。

水珠飞散如花,像是那些烦闷统统离她而去,呼吸里都是山间清冷的空气。

这个时节,城外百姓要么进山寻些野货,要么守在田间育青苗,路上仍旧不见什么人,

走上去义庄的岔道之后就没人了。

义庄更比别处清静。

这是存放无主尸体的地方,比倒夜香的还惹人晦气,寻常百姓没事都是绕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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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漓径直进了前院,折下缸里几片荷叶包在绣珠履的外边,用草绳系紧。

义庄里,老春头正对付着尸体,余光见着有人进屋,一看自己荷花被糟蹋了,大呼:“统共就这几片叶子,你下手也太狠了!”

“这绣鞋值二百贯,糟蹋坏就可惜了。”沈幼漓认真解释。

“二百贯也分不到我手上……得得得,摘就摘了,我这正忙着,最里边今天刚送来一具无名尸,知道是淹死的,多的不知道,劳烦你出手,饶我个明白。”

把荷叶包好的绣鞋搁在一边,沈幼漓去柜子里取出襻膊将袖子系起,打结时眼睛一直观察着尸体,挑起一把细长小刀。

大胡子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管,雨声渐密,在屋檐下结成晶莹珠串,屋中二人各有专注,安静忙碌。

一刻钟后。

“呲——”

一阵水雾升起,浓重的酸味在屋里弥漫,沈幼漓把醋瓶放下,在炭盆上迈过几个来回,仵作。

“这就验完了?”

“验完了。”

她走出门,脱鞋抱膝坐在廊凳上,湿漉漉的脚踩住边缘,五根脚趾白得像这时节剥壳浸在水里的春笋。

大胡子还在低头干活。

等把眼前的尸首验完,瘦长的解刀“当啷——”落进铜盆里,肉屑和泥沙浑浊清水,他将沈幼漓写的验状,只扫一眼,花白眉毛松开,随即写下结状。

写完他也走了出来,无视细密雨丝,从莲花缸掬出一捧冷水洗干净手,在褡裢上擦干。

“照身上瘀痕、肺腑肿水,还有衣料来看,这人确实是死在水缸之中。”

“而且时常走街串巷。”沈幼漓发着呆也不忘回他的话。

“唉,你这门手艺真是不服不行啊,一个女娃娃,到底是怎么学来的?”老春头又心疼又可惜。

心疼什么女娃娃从前的要靠验尸讨生活,可惜的是这么好的本事就荒废了,他怎么学也不如她。

她答:“会点医术,尸体摸得多,自然就懂了。”

“谁会给一个女娃娃摸那么多的尸体啊。”

“我阿兄啊。”

第11章

老春头有名字,不过喊的人很少,大伙都叫他老春头。

沈幼漓流落瑜南时,就是老春头救了她,那时候问她有没有家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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