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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而坐在主桌上的人——是洛明瑢。
这场宴,他才是主菜。
然而主菜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此刻背临曲水,面对着漫山遍野的河东军,既不是秦舞阳,便无魂飞胆丧之感。
十万人中杀一个人,其实真正能冲入亭中的不过前头这些戍卫,再加上郑王身边的两个高手……
洛明瑢吐了一口气,他不是神仙,这场仗非得用命来偿不可。
“殿下,您也说几句吧。”郑王退至一旁,将手一展。
洛明瑢起身走到台前,环顾了一圈台下,身前摆宴的圆台只占极小一块地方,剩下的全被郑王带到瑜南的兵马占据,还有外围的青夜军。
东风未歇,云头厚重有压城之势,若烟还未点,马上下雨就再也点不起来了……
洛明瑢站到亭前,天庭饱满如覆玉,行止似泰山沉稳自持,临高当风,目似深渊潜龙,光是仪表以引人信服。
其人开口,声若击玉:“承蒙诸位莅临瑜南,见某于曲池,诸位是大雍忠臣良将,某亦蒙郑王信重,得见诸位豪杰,今日某到此所言,烦请各位使者今日离去之后,将这话带到天下四方去,某感激不尽。”
“当年虽往北行,先帝却日日图谋南还雍都,从未想过要立储,其时局未至末路,而良将未投反贼……”
郑王原本是笑着听的,后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
“是以,先帝从无立储遗命,更未属意于某。”
这句话让郑王变了脸色。
第66章
尚无人意识到该阻止之时,洛明瑢继续说:“李寔从不是先帝之子,而是先帝之孙,禹王之子,是今朝陛下的同辈堂兄,未有过继承正统的机会,更无从谈起‘储君’身份……”
他如讲经时一般,声传四方,务必让每一个人听了个清楚。
下首的使者们躁动起来,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变故会倒向何种结局。
郑王震声:“你在说什么!”
与之响起的是瓷碟摔碎的声音,洛明瑢转身,碎瓷自手中瞬发而出,堪比利箭。
郑王身后那两个高手,一个叫赤眉,一个白须。
那赤眉凝目见到碎瓷,电光石火之间就将郑王拉开,碎瓷擦着郑王的喉咙而过,险些将他割喉。
其余碎瓷,则打向不远处的战鼓,牛皮鼓堪堪划出一道长痕,再敲不出指挥军队的战鼓声。
另一名高手白须则伸手朝洛明瑢袭来。
洛明瑢跃起避开,似一片树叶飘落栏杆,不见重量。
这诡谲步法在讲经堂时就已施展过。
他一面腾挪闪转,一面气息不改,继续将要说的话说完:“当年先帝为太上皇时,就已准允我出家修行,这九龙玉佩是先帝所赠,诏书却是假的,当今天子从未对我有过追杀之举,今上即正统。
此郑王者,谋大逆,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是雍朝忠孝之臣,而同流合污者,搅乱太平者,与河东涂氏,满门当诛。”
洛明瑢不是私下不能杀郑王,而是非要在此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当年事,等于昭告了天下,洛明瑢至此才算真正摆脱了储君疑云。
皇帝当然乐见其成,洛明瑢也不必再东躲西藏。
郑王捂着脖子,面色惨淡地听着洛明瑢将话说完。
他像一只骤然发怒的老虎,紧盯着洛明瑢,仿佛能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刺,李寔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反抗,除了全家惨死,他能得到什么呢?
想联手凤还恩杀他?
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神策军如今驻守瑜南数不过一万,连同江南道驻军,加上青夜军这些久不经战场的老兵和小卒,就是一起上也绝打不过他的河东军,他的大部还在河东一线,怎么也不可能折在这儿。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就将所有人全部杀光!
洛明瑢却不打算让这个罪魁祸首还有掌军的机会,他已将郑王叛贼身份坐实,眼下,只要杀了他,后边就是凤还恩的事了。
郑王咽下血气,终于能开口:“拿下他!”
在宴前郑王已经着人对李寔搜过身,他没有刀剑,他倒要看看李寔还能砸碎几个盘子。
可此时下方与宴的众使中,不知谁人丢出一把兵器。
洛明瑢抬手接住,是一把黑色苗刀,刀身如一道凝固的夜,沉黑无光。
赤眉和白须对视一眼,显然,这位殿下师承的是个有名人物。
江风烈烈,洛明瑢目寒如刀,刀尖所向,正是挡在郑王身前的二人。
今日是死是活,就看孰高孰低了。
赤眉掩护郑王后退,白须则抽刀朝洛明瑢杀去,守在周遭的侍卫涌上来要掩护郑王撤退。
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万众。
此时,在曲水之下潜伏许久的鹤使从水中跃出,他们用芦管呼吸,早已隐匿许久,出水就举刀就朝郑王而去。
鹤使此行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阻止郑王离开共工亭。
对他们来说,包围比对峙要好。
突然出现的援军朝郑王杀去,郑王十万军队又不可能一股脑冲进亭中,主将在其中,更无人敢放箭,场面一时胶着。
会盟就这么变成一场了声势浩大的刺杀,台下使者四散奔逃,只有守在前方的护卫在等着前面的人死了,再往上冲。
来援手的鹤使不过几十,郑王在赤眉保护之下一面抽刀砍杀,一面望着在共工亭里打斗的二人。
郑王紧盯着被二人合剿的李寔,那药怎么不见起作用?
难道谢邈给他的是假药?
不会!郑王足够谨慎,已经让人是试过药了,确实是能勾起人的幻觉,毒发者神志不清,如堕旧忆,形如野兽大喊大叫,又或龟缩不动,总归全无反抗之能。
难道值此生死关头,还不足以让洛明瑢心血催发?
郑王不能再等,一切图谋都未能成,反心暴露,那些谈好合作的节度使只怕又要变卦观望,此行一切所图都因洛明瑢毁了。
幸而本钱不损,此刻只要突围,指挥兵卒将李寔和凤还恩撕碎,即使退守河东,皇帝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反贼又如何,他仍旧可以裂土自立为王!
眼看鹤使一个个被杀光,郑王即刻就要逃出共公亭,洛明瑢心知不能再与白须缠斗,飞身朝郑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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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须也自知略逊于洛明瑢,只行阻挠之能,待郑王突围之后,一切便尘埃落定。
洛明瑢取险,不再与白须缠斗,长刀直向郑王而去,刀身深深扎进郑王眼前的木柱上,同一时间,洛明瑢借力飞身踹向白须扎向心口的刀。
看着刀刃劈到眼前,郑王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李寔不让他走,那他就亲手斩下他的头颅祭旗。
“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