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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恐怕已经在送往河东的路上了。

冬凭不信,这边刚赢,陛下远在雍都,又没有顺风耳,怎么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一定是这凤军容担心他抢功。

真是小气……

不过——“什么诏书?”他问。

“任命涂牧的八个儿子和河北道节度使分掌河东军的诏书。”

陛下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神策军以利剑之势插河东军,为骏马开辟一条通往共工亭的路。

没等冬凭问明白,凤还恩已在亭边下马,步于高台之上,手中一面明黄布帛,正是前一日八百里加急送到手上的诏书。

这是他和李成晞早就做好的准备,若洛明瑢不能阻止郑王,那一场战事在所难免,借毒雾掩盖,亦能不落河东军下风,若洛明瑢得手,杀了郑王,这诏令就要立刻念出来,以作分裂人心之用。

“今贼王涂牧殒命,圣上感念此皆为一人之过,与涂氏其余人等无关,今将河东二军分权涂牧诸子,长子涂伏掌北部军,次子涂储掌南部军,三子涂吉掌东军……西南指挥使提为行军司马,中军指挥使为副使……”

短短一段话,凤还恩把两军平分成了九份,分给涂牧的八个儿子和隔壁的河北道节度使,原本各部指挥使更是有升有降。

写诏书之前,郑王掌下那些指挥使那些是心腹,那些较疏远,他们各自有什么打算,鹤监早已查探清楚,现在一贬一降,就是为了分化这些人,让他们彼此嫉妒怀疑防备打压,人心一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诏书念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出阳谋,可除了服从又能怎么样。

郑王儿子多也有些好处,即便郑王属意长子将来继承他的所有,其余儿子怎么会甘心,早蠢蠢欲动,现在天降肥肉落在嘴里,没有人是孔融,怎么可能会再松口呢。

今日之后,河东军注定反不起来了。

冬凭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在众将跪地高呼“吾皇万岁”的时候,他“哦——”了长长一声。

“原来如此啊……”冬凭赶紧拱手,“恭喜军容,为陛下解此心腹大患。”

凤还恩知道此战必胜,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如既往淡定。

瑜南的事算是解决了,今日他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只是将一切事情收了个尾。

此时头顶风云变色,雷云汇聚,大风席卷起落叶残旗,入夏的暴雨下了起来,在场人人湿透,没有幸免,博落回的烟雾也随之一散。

雨势越下越大,把地上的血迹冲刷开,神策军已经将共公亭里的尸首收拾干净。

其中,郑王的尸首独独被摆在圆台之上。

凤还恩负手,眼看着一片缓过劲儿来的河东军,心中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扬手让使臣带着西南部的河东军先行离去。

神策军和青夜军虽人数不及河东军,不过郑王一死,各部指挥使有想主事反抗着,得看看左右愿不愿意一起上。

如今一封诏书,大家已是各自为营,连回河东都得分批回,往后辅佐的主子不同,如何能一条心?

西南部指挥使已经上马,跟着河北道的使臣离去。

凤还恩盯着面色各异的指挥使,心中开始挂心别处的事。

很快,钟离恭收到鹤使的消息,快步跑到凤还恩身边同他耳语。

凤还恩只是震惊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竟然死了,不用他费心下手,也不用他挑拨离间,沈娘子和十七殿下,就永不再和好的可能了。

就算十七殿下已经丢了性命,沈娘子也不会念他,只会恨他。

这结果,很好。

只是她现在一定很难过,可怜了那孩子。

正想着,面前的人群分开,远处,一身泥泞的迟青英肩扛着一个身躯高大的人,手臂里则揽了一个孩子,慢慢朝亭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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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两具尸首放在圆台之上,好久,才艰难说出一句:“主子和小郎君,都出事了……”

青夜军一片悲痛,齐齐跪地。

其余众人看着,不知该说什么,连分不清轻重的冬凭,看到那小小一具没有反应的躯体,也叹了一口气。

凤还恩垂目看着宛如血人的洛明瑢。

雨水打在他脸上,洗出一张苍白失色的脸,血水在身下洇开了一大圈水红,凤还恩目视了那具毫无生机的尸首许久,还有他旁边,那个可怜的孩子。

稚儿承受着雨水敲打,一动不动,见证着战事的残酷。

两个人一个脖子上有掐痕,一个是佛珠的留下的点状勒痕,和戊鹤使回来时禀报的一样。

迟青英亦负伤,跪在洛明瑢身前,久久不愿起身。

诸多使者在此见证,凤还恩实在不好在这位为国捐躯的忠臣身上再补一刀,心中不免可惜。

“殿下事圣人之诚,天地可鉴,憾天不假年,国失肱骨,朝野同悲。公之逝也,山河失色,日月含凄……”

凤还恩念起悼文,众人垂首聆听,最后,他道:“那就——恭送殿下了。”

“恭送殿下——”众使臣纷纷跪拜。

迟青英擦掉眼泪,带着自家主子和小郎君回到了青夜军中。

凤还恩喊住他:“你要带着他们往哪儿去?”

“领青夜军扶灵回京,面见陛下。”

凤还恩便没什么借口再留人,只能任他离去了。

他不觉得这是李寔跟他演的一出戏,实无这个必要。



瑜南往雍都的官道上,神策军成了唯一的行路者。

戊鹤使在洛明瑢迟青英与那白须开战时,直接将沈幼漓带走了。

迟青英带着洛明瑢和洛成聿的尸首,也无暇找她下落。

临上马车,凤还恩问了一句:“谢邈没抓到吗?”

钟离恭摇头,“属下带人去抓时,人已经跑了。”

“罢了。”

他掀开衣摆登上马车,虽有准备,但一瞧见沈幼漓形容,心中像被针扎般难受。

此时,沈幼漓发丝蓬乱,满身泥水,眼睛红肿无神,手里紧紧抱着女儿,呆滞着,神魂仿佛早已不在此间。

马车启程,带着他们往雍都去。

“我的孩子,真的没了吗?”

凤还恩沉默着,不再应答,这一句她已经重复过太多次,问过之后又忘了,他每答一次,都是帮她再回忆一次丧子之痛,是以不愿再答。

凤还恩怕她抱着孩子太累,也曾试图将釉儿抱过来,沈幼漓却死死抱住女儿,不让任何人抢走。

那张憔悴的脸上砸落的泪珠触目惊心,接过孩子,好像比剜她的心更厉害。

马车中响起女子的尖叫,一阵兵荒马乱,凤还恩将她们母女紧紧抱住。

“沈娘子,你还有女儿,万不要伤心太过……”

沈幼漓闭紧了眼睛,却控制不住眼泪滚出来。

为什么她还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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