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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她跟自己演一出戏罢了。

恰好李家娘子也早厌恶江更耘这个蛀虫一样糜烂,还肖想自己的恶心玩意儿,能出手解决掉这个麻烦,何乐而不为。

从头到尾都是她们在戏弄他罢了。

沈幼漓好心告诉江更耘:“李家娘子要嫁的是今年高中进士的舒家郎君,才华横溢,一表人才,好弟弟,就算姐姐再费心帮你张罗,癞宝终究攀不上天鹅,你要自己看明白才好。”

李娘子低头抿着唇笑,偶尔戏弄厌恶之人,心情真是不错。

江更耘肥脸都憋紫了。

“你们今天是故意戏弄我!我的腿,我全身尿味……是不是你故意设局,让我在她面前丢脸?”

江更耘气得哆嗦,话都讲不顺。

“是啊,“沈幼漓点头,“他们打你是本分,我给银子是托他们把你浇醒,别做美梦,奈何你不解其意。”

她宁愿把银子给外人教训他!

江更耘气得要跟沈幼漓拼命,她只是牵着三娘子退后一步,冷眼看断腿的胖子扑在地上。

两个鹤使上前按住他。

没人把江更耘的愤怒当回事,李三娘子牵起沈幼漓的手,道:“今日话都说清楚,那江家……姐姐,来日有空定要来寻我玩,我先走了。”

“我送你。”

沈幼漓好生送了李家娘子离开,二人隔着遥遥还在挥手,目送李娘子登上马车,她才转身看向江更耘。

江更耘不顾一切对着沈幼漓发火:“你疯了,江家就我一个男丁,要是我娶不上媳妇,你知不知道你是多大罪过?”

“还有我官职,你还我官职,你个不要脸的□□。”

今日根本不是祭拜,就是一出鸿门宴。

沈幼漓一脸冷漠:“除去你的官职,还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想做什么,杀了我吗?”

“不错,如今江少卿算是洗雪沉冤了,你也该早日伏法,到阴曹地府报到去。”

她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这样的女人简直不配活着!

“江家只剩我一个了,你攀上凤军容,难道庇护不住我?为什么还要我死?”

“为何要庇护,你是罪魁祸首,当然要投案。”

江更耘怕得胆子都破了,鹤使压着他的肩膀,他的膝盖深深戳进泥里,抬不起来。

“当然,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忍心看你下大狱。”

未等他松口气,沈幼漓笑道:“所以我特意跟军容请了格外优容,让你在此处就斩的,正好让阿娘看着你上路,不必奔波。”

死期来得太猝不及防,江更耘一时反应不过来,疯狂挣扎。

“不要,我不能死!阿姐你只是吓唬我,今天这教训我吃下了,我知错,以后绝对事事以你为先,荣华富贵也不去想了,我一定老老实实地,阿姐,你饶了吧。”

她摇头:“是国法不饶你。”

“江家只剩我了,你也得护住我,你知道害死我是多大罪过吗?祖宗在天之灵一定会劈了你!”

他被江母日日灌输,觉得自己就是家中的皇帝,江家女人都该为他奉献一切。

香火是不能断的,他是香火,是香火!女人要组成城墙围着他,护着他,只有他能延续江家的血脉!

江更耘疯狂扭动,丑态百出。

“我是送你和最疼爱你的母亲见面,不在世上丢人,江家祖宗会感激我,母亲肯定也是盼你早日和她团聚。”

沈幼漓看向墓碑,轻声道:“母亲,我将你亲儿子送去和你见面,你定然很高兴吧。”

“不要,我不要下去——”

鹤使下刀,江更耘血喷溅在坟墓之上,染红了“江余氏”三个字。

之后就是掘坑,尸首埋在了江母身边。

沈幼漓安静站了许久,一场戏演完,人送走了,她的情绪又沉寂下来。

“可解气了?”

沈幼漓看向出现在身后的凤还恩,牵唇点了点头。

“走吧,这里路滑。”

凤还恩又朝她伸手,她扶着他往外走,这一次他没松开手,沈幼漓也不在意,只是往前走。

釉儿从马车帘里探出脑袋来,想喊“阿娘”,就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轻轻捂住了嘴巴,又缩了回去。



之后,凤还恩特意把八年前贪污修河款翻案之事做成告示,贴满万春县的大街小巷。

可惜记得这件事的人已经很少,很多人甚至不能把名字和事情对上。

只有几个在乎的亲人因洪水死去的百姓才记得这件事,记得他们聚集在大理寺门口,群情激愤呼吁将那年轻的官员凌迟的事。

可他们对一个陌生官员“枉死”并没有什么可惜或愧疚,只在知道真凶伏法之后松了一口气。

沈幼漓看着和往日一样平静的县城,没有什么百姓痛哭流涕,后悔冤枉了好官的场面。

她没有什么失望或愤怒。

百姓不在乎这么多,将近十年的时间,足够把一切都淡忘了。

从头到尾,在乎真相的只有她一个。

其实冤枉她的不是他们,害死他们亲人的也不是她,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只是,原来再深的伤痕在时间里也会变淡,人是能把日子一日一日过下去的。

那她还怕什么呢。



夏去秋来,不知不觉天下已经走了一个春秋有余。

越明年,冬日腊月,北风呼号,高楼尤甚。

因年关底焰火爆竹不断,夜里寒月都朦胧了几分。

迟青英照旧镇守着摘星阁,眺望着万家灯火,独守着这一方寂寞。

鞭炮和焰火不时打破宁静,照亮夜空。

已经一年多了,他还要守多久呢,真能等到一个如意的结果吗……

可他的忠诚告诉他,不论多久,都要守下去。

沉默地体味过这日日无望的等候,迟青英握紧剑柄,佳节中亦不曾懈怠。

就在这冷清与幽静的高阁上,一道瘦长清影自阁内映出回廊之外,无声无息。

紧接着飘荡出一袭白衣的衣角,扶着门框的手骨节苍白修长。

迟青英余光中有人影晃动,看了过去——

阁内的人赤足,缓步走了出来。

月色下走出的男人满头银丝垂落,在清冷月辉里微荡,似被月华淬洗过,竟比满地银霜更皎洁,如冰河下的静水,在寒夜里无声地浮动。

那面容白到恍若透明,侧颜神祇般凛然不可侵犯,映得身影更加孤绝清寒。

“青英。”

声似天外而来,与迟青英对视上的眼神深幽如古井,无悲无喜,无嗔无念,仿佛看尽人间万年悲欢离合,如今只剩下一片空茫澄澈。

是……迟青英呆呆地看着月下似谪仙飘摇落世的人,久久未曾找到言语。

是主子醒了……

第75章

万春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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