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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七岁了,我要自己睡。”

“生阿娘的气?”

“不是。”

至于是什么,釉儿也不解释。

沈幼漓无奈,只能将女儿抱回她自己屋里,给她盖好被子。

外面远远地还有鞭炮在响。

“来年万事顺遂,平安康健。”她亲亲女儿额头。

“嗯,阿娘也要天天开心。”

釉儿在被窝里目送阿娘出了屋子,门被关上,她立刻蹦下了榻,跑到镜子面前。

在镜子里左看右看,再看看自己乌溜溜的头发,她有点不满意。

外边人人都是黑发,实在普通,那些白头发的皆鹤发鸡皮,老得不成样子,她从没见过像阿爹那么漂亮的白色头发,在雪地里穿着一身白衣,像个神仙。

要是她的头发能变成阿爹那样的白色就好了……

她是阿爹的女儿,以后能不能也长成阿爹那个样子呢,有什么法子能让头发变白啊?

釉儿捧着镜子,努力在脸上找着生父的影子。

天太冷了,她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又舍不得回床上,悄悄往窗外看,外头那个白色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她有些失望。

阿爹还会来吗?



屋外。

在凤还恩离开之后,洛明瑢也登上了马车。

“走吧。”

回去的路上,迟青英忍不住问:“主子为何不告诉沈娘子真相?”

小郎君还活着,而且造成今日这般局面,根本怪不到主子。

只要主子将小郎君带到沈娘子面前,再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到时候就是她求着主子和好了。

洛明瑢只是垂目不语。

时机还不成熟,他刚醒过来,没有哄好儿子,没有治好他的眼睛,告诉她什么?说孩子没死,只是失明了,让她不要再恨他?

若要让丕儿出现在她面前,漓儿一定会知道她曾对儿子动过手。

眼下丕儿生死未卜,更害怕见到掐着他脖子要他死的阿娘……他不能让这样的事被漓儿知道,不舍得让她听到孩子不想见她的话。

与其让她自责,洛明瑢宁愿让她以为是自己的过错。

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让她知道。

若丕儿渡不过这一程,没有保住,那这件事就永远埋藏起来。

他绝不会让漓儿再经历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

迟青英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小郎君能不能熬过这一程。”

“他可以,“洛明瑢不见一丝情绪起伏,好像谈论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待他脱离危险,一切平稳,再告诉她。”

迟青英只能听从。

不知是不是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还是真的死过一回,迟青英觉得主子性子更淡了,淡得不像一个个活人,也不是个鬼,跟冰雪活雕出来的一样。

躺着玉床上这一年,迟青英觉得主子一定是脱胎换骨,羽化飞升过,现在坐在面前的人,已经不是旧日的主子。

不然怎么会连为小郎君做这么危险的决定,都没有一丝犹豫呢。

只怕连到这里来寻沈娘子,也是旧身交给他的任务。

可待二人相见,迟青英又觉得主子还是主子,好像好存着点人世欲望,跟天边的风筝似的,被一根线牵着。

“凤还恩时常来万春县吗?”洛明瑢垂目看着,只关心这一件事。

“陛下一直掣肘他,是以凤还恩并不常来万春县。”

守卫之事紧要,迟青英从未想过要去找寻沈娘子的下落,主子一醒过来,除了去见皇帝一面,拍板让谢邈治小郎君的眼睛,紧接着就开口要来万春县,像是一早知道沈娘子的下落。

洛明瑢也是早猜出她的身份,进而猜测她要的那一万两,一定与万春县有关,才来了这里。

他所料不错。

马车顶着风雪回到雍都城,冬日天黑地早,堪堪到了城门关闭的时间,守城兵在看到国师的令牌后,立刻让出了道路。

回到摘星阁已是深夜,滴水成冰,洛明瑢独自走进儿子屋中。

丕儿目下正在发一场高烧,生死不明。

洛明瑢醒来当日,才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顿有枯木逢春之感,然而命运弄人,

从迟青英口中,他才得知了那日周氏所做之事,漓儿又为何突然对丕儿出手,漓儿说得不错,若当时能仔细些,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那药对她,可还有影响?”洛明瑢问谢邈。

“就和喂你的毒药一样,时日一久,就失了效用。”

洛明瑢听了才算放心,他去见丕儿时,孩子正在摸索着一个九连环,独自玩得入神,不吵不闹,乖得让人心疼。

“丕儿。”他唤了一声。

五岁的孩子已经习惯黑暗,听到声音,下意识先摸索,“是谁?”

洛明瑢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才五岁的孩子,柔软的掌心竟然长了些茧,可知这一年吃了多少苦。

“是阿爹。”

“阿爹?”他无神的眼睛嵌在精致可爱的脸上,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惜。

“阿爹……醒了?”

丕儿有点不敢相信,手在亲爹脸上仔细摸索。

“阿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丕儿扁起嘴巴,肩膀抽动了两下。

洛明瑢把孩子抱到腿上,终于如丕儿一年前所愿,给他一个迟来的拥抱。

孩子终于重新又有了依靠,只是安静了一会,就放声大哭了起来,憋得整张小脸僵硬,一抽一抽地。

他胡乱地哭:“阿爹!你终于醒了?我好、我好怕啊!”

丕儿哭得声音嘶哑,死死攥着亲爹的袖子,同时也被亲爹紧紧地抱在怀里。

等到孩子不哭了,累得睡过去,洛明瑢找来了谢邈:“丕儿的眼睛,还能不能治?”

谢邈神色严峻:“能治,只是危险。”

洛明瑢看向睡着的儿子,太小了,还这么小,怎么能一辈子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有多危险?”

谢邈看丕儿似看亲孙,不忍道:“我跟你说明白,这会儿已经一年有余,他的瘀血还不能自己消散,那只能施针试试,但此举很有风险的,他可能好起来,也可能变傻、死掉,老夫什么都担保不了。”

他一年前就提过这个办法,但迟青英没资格做这个决定,也抱着小郎君会慢慢好起来的期望,没有干预,现如今孩子亲爹醒了,终于有人拍板。

洛明瑢听过之后,缓缓点头。

“若他已经长大成人,我会犹豫,可他四岁失明,慢慢长大,之前的记忆免不了渐渐淡忘,说不定就记不清颜色,记不清文字,忘了天地万物的模样,一切都变得空白。”

谢邈听得叹气:“唉——你说的也有道理,四岁之前学得再好,那也有限,何况行医治病,认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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