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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真善美的元素,没有公主和王子,只有两个骗子。

一个骗子愚蠢至极,另一个骗子较为清醒。

这样一个故事,竟然也能差一点就走到童话般的美好结局。

“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近在咫尺,仅差一点我就能得到属于我的戒指,属于我的、永远的承诺。

然而我机关算尽,自愿削足,最后仅拥有了一夜的美梦,聪明更作愚蠢,可笑至极。

什么是好的结局?

我永远无法成为高中话剧里的女主角,只能做最庸俗的童话中的公主,失去爱情就意味着悲剧,意味着注定死去,在清晨的阳光中投入大海,化为不灭的泡沫。

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忽然觉得很冷。

房间在我眼里变得空旷到刺眼,灯光刺着我,将我的所有阴暗照得更清晰可憎。

我只能将自己蜷缩起来,脊背抵在门上,仿佛能隔着距离再短暂地触碰到他。

许久以前的事情分花拂柳。

陆绪和我在我大学租住的公寓楼下的烘焙店见面。

糕点琳琅满目,草莓不再应季,我选了一块蓝莓慕斯,他喝的是全糖热拿铁,送我的礼物是一套我喜欢了很久的画笔。

店主养的金渐层很喜欢陆绪,在他的椅子边徘徊。

在猫咪第五次转着圈蹭过他的小腿时,陆绪笑着把它抱起来,耷下眼看猫咪,标致的五官奶油一样甜蜜地融化着。

他无奈地说“怎么这么喜欢我”,然后从它袒露的腹部摸到脊背。

猫咪在他臂弯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眯着眼睛小憩。

陆绪的背后是初夏的街道,梧桐青绿,阳光金黄,行人二三匆匆而过。

蛋糕店里奶油的香气绵密地沉浮,我的唇齿之间都是蓝莓的酸甜。

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做一只猫咪。

猫咪想被他抱在怀里,一定简单得多吧。

第50章

天彻底黑了, 风雪越发大,街灯结了冰, 电线杆上铺着白雪,一只鸽子短暂的停留,然后蹦跳着离开。

我在单元门口的垃圾桶边点了一支烟。

雪夜并不安静,远处偶尔传来车胎碾过积雪的沉闷声音,楼上有人关窗,风从缝隙里呜呜地灌下来。但雪花落地的声音仍然清晰可辨,那种柔软得近乎缥缈的沙沙声, 仿佛在耳边低语。

右手的掌心仍然残留着泪水的热度,我将手摊开,雪花被风吹着落在掌心, 而后融化,掩埋掉泪水曾经存在的痕迹。

我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些寒冷。

不仅来源于外界, 还从内心慢慢渗出,像一个缓慢结冰的湖泊。

昨日的我所拥有的, 梦一样的幸福,在今夜梦一样地逝去了。

我曾以为五分钟之前离开的居所能够成为一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因为它的主人是我温柔的爱人。

但我的爱人是一个骗子。

被骗的我却也无法指责他。

因为我同样不诚实。

没有人能够承担所有的责任,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事情, 将本就一团乱麻的局面一步一步推到了如今的样子,若是非要推出一个人承担,那也只能是我自己。

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我求仁得仁, 是以物易物所应得的报应。

失败的爱情一直将我拆卸。

我的谎言注定只能换来谎言, 事实并不出人意料, 纯洁无瑕的完美爱情本就万里无一, 像我这样的坏人并不配得到,付出的代价仅能换来宽恕,而非一个童话中的结局。

我不怨恨,不厌恶,不怪罪。但是失望、痛苦、茫然。

我该回去了。但我又该回哪里?回陆鹤闲身边?我暂时不想看见他,不想面对他的追问和过于沉重的关切,不想思考他到底干预了我的人生多少,又在哪一刻为了这场故事的结局做出了多少。

烟烧到了尾部。

我所允许自己拥有的,一根烟的软弱结束了。

车辆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中行驶,手指陷进方向盘里,路边的灯光照进来又转出去,每一次阴暗都给予片刻躲藏与喘息的空间,但很快就被光线揭穿。

泪水曾落在手心,摊开成湖泊,洛棠的表情看起来那样难过,和过去五年一样,我无法分辨真假。

他的温柔,他的天真,他的纯洁,那张未涉足的雪地一般的面容,曾镜子一样照出我的累累罪行,如今轻而易举地打碎了,我所以为的欺瞒之罪实则是心知肚明的交换与忍让,他不曾不掺杂质、毫无保留地爱着我,我理想中的形象从未真实地存在过。

我以为他在原谅,其实他在索取。

我拥有的只是假意,以及有可能生出的一点真心。

当我带着这些真相回望过去的每一次亲密,我想到,他或许早已在冷眼旁观。他在观察、判断、推敲,在我以为自己争取到希望时给予冷水,在我想放弃时又丢下一点甜味。

他收紧绳索,却从未真正放我自由。

通过这样的方式,他尽可能多的迫使我不断增加沉没成本,所以抛下袖扣却又请我上楼,给一杯不合口味的咖啡。

或许他从始至终都在评估,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给予我宽恕与原谅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让我即便是在往后了解到真相时也不舍得失去,为自己换取最大程度的忍让。

所以才会在我质问时尝试“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这样的措辞,意图影响我的判断,将错误隐去。

我确凿地厌恶算计与操纵。

沉没成本从不参与我的决策,我也并不害怕选择与失去。

犹豫是因为仍然不希望他落泪。

郊区的别墅多日无人踏足,此时也是空无一人。

我去酒窖里选了一支酒,是去年拍到的一支白葡萄酒,是我和他一起在拍卖会上买的,他当时说喜欢甜口的酒。

在醒酒的时候,我终于在洛棠搬走以后重新踏入了他的画室。

当时他选了三楼最大的一间朝阳的房间,洛棠喜欢阳光,他的房间也是整幢别墅采光最好的,还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他空闲时常在露台上小憩。

画室被收拾得很整齐,和我以前踏进来时见到的满地画笔颜料的场景完全不同,带走的只有画稿,画架留在原地,画材收在柜子里,如他所说,带走的东西很少,但曾经留在这里的痕迹确实都抹去了。

我在门口怔了片刻,闻到了长久闲置的灰尘气息,某种原本像气泡一样的情绪浮上水面破裂了,声音清脆,在空旷的房子里带来一阵久久不散的回声。

向后退了半步,房门被我轻轻带上,陈旧的气息被锁在屋内。

下楼的时候我接到了陈谨忱的电话,对我说临时有一个文件需要我审阅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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