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7
熟悉的事物找回过去对彼此的吸引力。
那时我认为,这注定是徒劳的。
若将我与他比作摔碎两半的镜子,我们已经拖着各自残破的部分在不同的世界行走了太久,共同的过去这一粘合剂并不可能简单地将已经不再完全契合的两半粘合在一起,唯一重圆的可能是在过去的基础上重新浇筑。
但晏云杉这样一个高傲的、自我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改变自己?
“你上课的时候喜欢看的那棵树还在。”晏云杉向右手边的栏杆外看去,“你刚开始往窗外看的时候,我都以为你在看我。后来才知道,你是在看那棵树上的鸟窝。”
“我从很早以前就很会自作多情。”
并不是责怪或者埋怨,更像是一种自嘲。从上次见面开始的不确定,到今天他对自我的厌弃,再到这一刻几乎不像出自他之口的话语。我再一次回想起海岛上所发生的一切,开始怀疑无论是拒绝他、抛下他还是并不回头,都是错误的、带来伤害的行为。
我克制不住地用事实安慰他:“不是这样的。”
“我是在看你。”我向他坦诚,“但是看你太久,你总是会生气,还会瞪我。所以你看我的时候,我都会假装自己在看的是鸟窝。”
晏云杉哼了一声,用我熟悉的腔调说:“我以为我还没有鸟窝好看。”
我没忍住笑了一下,晏云杉看我一眼,没再怀疑我是在嘲笑,反倒也勾了一下唇角。
于是我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在此刻,我再一次发觉我的判断或许是谬误。
重铸可能发生,改变也正在进行。
我们顺着教学楼的楼梯向上,来到了三楼的走廊。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陆鹤闲对你抱有那种心思的吗?”晏云杉靠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很突然地轻声问我。
我看见教室里坐在窗边的两个女生正在好奇地看我们,顿时有了打扰她们上课的负罪感,隔着衣服扯了扯晏云杉的胳膊,把他拉到走廊尽头,顺着他的话说:“怎么知道的?”
“高二的时候。”晏云杉任由我拉着他,指了指刚才我们站的位置,说,“他给你开完家长会以后到教室门口来找你,你们就站在那个位置。你知道他那时候是怎么看你,又是怎么看我的吗?只有你会蠢得看不出来。”
“我怎么可能看出来。”我说,“我怎么可能会往哪方面想。所以你才要我离他远一点,对吗?”
“结果还是被他……”晏云杉咬牙。
我移开目光,并没有附和或是做出评价,沉默地看向教室里年轻的陌生面庞。
平心而论,我认为我和晏云杉之间走到这一步,并不能全怪陆鹤闲的所作所为。
我无法做到不责怪晏云杉。我不能不责怪他在十年里从未尝试联系我,不能不责怪他并不向我坦诚他的打算,更不能不责怪他仅凭我一次的沉默断定我已经决心背叛他。
晏云杉察觉了我的不认同,单手插兜,把头偏向与我相反的一侧,又一次表现出生闷气的肢体语言。大约三十秒之后,他好像气不过,抬步就要往别的地方走,手杖在地上点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又定住。
又过了一会儿,他转回头,低声问我:“走吗?”似乎是把自己哄好了。
说完以后晏云杉就开始向前走,他走的始终不快,或许是因为尚未完全愈合的骨骼,我很轻易地跟上了他,甚至需要刻意放慢一些,才能与他保持较为合适的距离。
“你和陆鹤闲吵架了,对吗?”晏云杉问。
“是。”我没有尝试否认,也并不奇怪他知道这些。 网?阯?发?B?u?页?ì????μ?????n?????②???????????
“是为了你的助理,对吗?”在我否认和纠正以前,晏云杉接着说话,仍旧说得很快,“上一次你和陆鹤闲吵架是为了我。这一次是为了他。”
“他不管和我,还是和洛棠,都不一样。”
“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晏云杉顿了顿,嘴唇仍然张着,呈现出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于是我没有打断他,等着他继续发言。
“他真的对你很好,至少比我好多了。我……看了他写的东西,很多的我都不知道。”
他露给我的只有小半个侧脸,但即便仅有这一部分,我也能看出他在难过。
“他的电脑是我让人查的,本来只是因为……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没想到会查到这样的东西。”
“看的时候我很嫉妒,嫉妒他在这九年都站在离你这么近的位置,能把你看的这么清楚,也很生气,生气他怎么敢这样监视你,但又有一点点庆幸,庆幸有这样一份记录,让我完整地了解了我不在的九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几个月之前那次在酒店遇见你,你一直拉着他,好像很维护他的样子,我一直在想他凭什么,他哪里比得上我。”
“但是看了那份记录以后,我连怎么再和你说……说我还想挽回你都不知道了。我一直在想,就算我那时候没有走,这些时间里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能做的比他更好吗?”
晏云杉很快地回答了自己,“不会的,我只会对你发脾气,要你对我好,我可能连洛棠那样都做不到。”
“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呢?”他再一次质疑自己,“像以前一样要你重新爱我,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此时我们正走到操场边的樟树下,晏云杉停了下来,回身看着我,冬日下午并不算明媚的阳光穿过叶片之间的缝隙,照得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也不太明亮。
“我想改,但你不需要,也不喜欢。”他注视着我,没有特别的表情,但眼里的海洋在下着雨,“爱你这件事,我好像一直是做的最差的那个。”
晏云杉像是一个因为怎么都答不好想拿高分的卷子而懊恼和自我厌弃的差等生。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爱情从来不是一场可以用分数量化的考试。
因为我不可能成为一个绝对公正的考官,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好坏给出一个毫无私欲的分数。
和所有基于理性的决策不同,这场决断中唯一的评判者是我的心,它瞬息万变,曾经为不止一个人、不止一个瞬间短暂地震动过,但是至今未能给出一条确切的评判标准。
“一部分是为了他。”我先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我曾经向两个当事人否认过两次,两次的否认在回答的当下都出自真心。当我向陆鹤闲申明时,我真实地为他的过度控制而愤怒。当我向陈谨忱解释时,我不希望他露出愧疚的表情。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当我并不熟练地尝试剖析自己的真实行为动机时,我不能否认,我的反抗的部分原因是不希望陈谨忱离开我身边,带走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