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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让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壁炉里燃烧的木头时不时发出噼啪响声,这段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心,纪何初屈膝抱住自己的双腿,舒服得昏昏欲睡。

“何初?”

身后的水流声并没有停,纪何初听见韩驰叫他,发出鼻音“嗯?”了一句。

谁料韩驰不买账,再次抬高音量叫他的名字,从频率上看可以等同于逼迫。

“干什么!”纪何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清醒了一大半。

得到回应,韩驰舒了口气,他仍旧对纪何初曾经晕倒在桑拿房心有余悸。

“没——”

没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以纪何初刚刚的语气作为基本盘,说出这两个字然后被拉黑一晚上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一百。

韩驰可不想浪费这良辰美景好时光,于是紧急改口:“没沐浴露了。”

纪何初纳闷:“我刚刚没给你拿?”

韩驰硬着头皮答:“没有。”

又记错了?

纪何初一边反思一边起身,哗啦啦地站起来,又扑通一声坐下。

浴缸里,水面晃动很久才重新平静。

“怎么了?”韩驰问。

还问呢。

纪何初牙都要咬碎了:“你洗澡穿衣服吗?”

鸦雀无声,浴室内只余哗啦啦的水声掩盖尴尬。

“噢……那什么,”韩驰找补道,“我冲一下、冲一下就行。”

又是一阵安静,身后的冲水声好像大了一点,纪何初的脑子自动接单回答:因为没有沐浴露所以把韩驰水开大了一些,以此起到清洗干净的作用。

啧。

纪何初烦躁地咂了下嘴,回头,韩驰的身影映在水波纹纹理的毛玻璃上,白花花一片。

纪何初猛地又把头转回来。

白花花一片……

好像也不全是白的,也有——

停!

纪何初抬手“啪”地给了水面一巴掌,唤醒的却是另一位:

“怎么了何初?”

“没怎么,”纪何初甩甩拍痛的手,说,“你不要动,我拿给你。”

“……噢、好……”完全没料到会发展到这一步,韩驰心头猛地一跳,只能答应。

纪何初很快便再次哗啦啦地起身,停顿几秒后朝他靠近。韩驰不禁腹诽这地板什么材质的,怎么传出的脚步声这么重,咚咚咚咚,后来发现那是自己的心跳。

纪何初的身影一点一点倒映在毛玻璃上,韩驰见过那团模糊在去掉隔挡后是什么样,他吞了吞口水,呼吸禁不住开始变得粗重。

水波纹的毛玻璃会把人的身影拉得又宽又长,从视觉上来看,纪何初越是靠近,影子就越宽越大,直到把韩驰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伸手。”纪何初递出沐浴露。

韩驰看着倒影,大概估算纪何初的位置,然后朝这个方向伸出手,非常精准地碰到纪何初的胳膊。

“你……”纪何初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马上想躲,接着韩驰握住他的小臂,说别动。

大概是碰过热水的缘故,韩驰的掌心温度非常高,他沿着纪何初的胳膊一路往上,抚过手腕,然后是手背。

韩驰的手掌比他略大一些,很轻松就能将他抓住。纪何初屏住呼吸忘了动,神游天外,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昨晚被一把按住腰,韩驰用的也是这只手。

“给我吧。”

给什么?

纪何初猛地抬头,韩驰拍了拍他手背,他这才回神,立刻翻转手腕将东西往他手里一塞,转身离开。

浴室又只剩下水声。

过了一会儿,淋浴间的水声停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纪何初听见韩驰敲了敲玻璃,说:“何初,我洗好了。”

“那我……出去一下?”

要出浴室大门必然会经过浴缸,纪何初背过身去,夹紧双腿。

几声晃动的水声后,韩驰听见纪何初“嗯”了一声。

门“咔哒”合上,浴缸里的人终于呼出一口气,松懈下来。

热。好热。

纪何初起身将门锁住,走进淋浴区打开花洒。

他没有重新调节温度,因此当冷水冲到身上时,纪何初愣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拧回去,因为他现在需要的也是冷水。

等纪何初从浴室出来,韩驰已经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看起来应心得手,有模有样。

前提是他没有闻到一股焦糊味儿的话。

见纪何初过来,韩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头道:“我刚刚按的是解冻键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就糊了……”

微波炉里头摆了一块烧焦的肉,纪何初伸手按了按,里头还是硬的。

“微波炉通过电磁波让食物里的水分子快速运动,以此产生热量进行加热。但一般来说电磁波的穿透深度只有1-2厘米,所以外面焦了,里面还是冻住的。”

纪何初将盘子取出来挪到一边,解下他的围裙,挂到自己身上。

“洗一下鸡翅。”将带子系好,纪何初对韩驰说。

韩驰愣了愣,很快说好。

明亮的厨房里,两人时不时搭句话,纪何初烫到手会去摸耳垂,韩驰看了觉得有意思,也去跟着去捏,导致后来纪何初只能将手戳在大理石流理台上降温,因为耳朵的温度更高。

不是很丰盛的三菜一汤,两个人吃得精光。韩驰心情极好,洗碗的时候同一首歌哼了三遍,收拾完便鼓捣起投影仪,晚上的计划是跟纪何初一起看电影。

纪何初抱着枕头坐在地毯上,片头刚出来,他便猜出电影名——《加勒比海盗:黑珍珠的诅咒》。

他甩给韩驰一个眼神,对方举手投降:“上次是意外,这次我真的不睡。”

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纪何初回过头,很快便进入情境。

故事开始于一箱受到诅咒的金币——阿兹特克金币,凡人指尖触碰到金币的瞬间,海风凝固于咽喉,心脏不再为黎明跳动。

血肉之躯化作苍白骸骨,却无法死亡。

唯有集齐散落各地的所有金币,以血为祭,让它们重归宝箱,才能解除诅咒。

狂风巨浪下,黑珍珠号迎风行驶,海盗们或为自由,或为财富,站在甲板上唱歌跳舞,一生与风浪为伴。

纪何初羡慕他们活得简单恣意,虽然每个人都有所求之物,但似乎从来没人为此困住,没有什么比一壶朗姆酒更重要。

两小时过后,威尔·特纳将手心划破,沾了血的最后一枚阿兹特克金币掉入宝箱。

诅咒解除,死亡亦是新生。

片尾曲响起,纪何初眨眨眼睛,意犹未尽。他下意识地摸摸手边,没有碰到酒杯。

忘了。这里不是黑珍珠。

已经过了很久了。

电影片尾曲很长,黑白字幕不断滚动,纪何初每次重温《加勒比海盗》后都会觉得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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