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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不大好使了,半合着一双眼,听得陈氏的声音,眼皮子都没见抬一下。

倒是范爷,半晌才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儿。

俩人都板着一张面孔,多是威严,一副不好惹的长辈模样。

“哪个是康和,上前来叫俺们瞧瞧,甚么模样,甚么人才。”

康和没惧,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喊了范爷、范奶。

又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孝敬给两位长辈。

“还拿东西了?”

这范奶说是眼睛不好使吧,瞧见好东西那又是一个眼尖儿。

瞅见康和与了一大包白净的葛粉,起码得有半斤重,沉甸甸的。

松垮的眼皮又睁开了些。

康和将一番在路上就琢磨过了的话,仔细顺溜的给吐了出来:“合该是早些来看爷、奶的,只赶着时节去了山头。这厢过来得急,没准备像样的东西,只拿了些山里弄的粉,还望爷奶别嫌才好。”

“等过些日子天冷不进山了,再上城里买两样耙软的吃食孝敬爷奶。”

一包葛粉城里都要卖二十几个铜子了,上好的猪肉都能买上一方,哪里有嫌不好的。

范爷和范奶觉着这孩子还怪有些贴心,晓得老头子老太婆牙口不好,弄这些好食的东西来。

俩人没见过康和,只听张金桂说是个憨傻小子。本也没啥期望,想大景那模样,肯上门来的,能是个多好的。

以前那秦家小子倒是人才相貌都好,只人家瞧不起他们范家,料想那好的哪里肯给人上门。

不想这朝见了人,高高大大的,生得还怪是俊,又还细心,哪里似金桂说得那样不好嘛。

捧着一包子粉,两个老的霎时又没了将才做腔拿调的模样。

“一家子人,早迟都要见着。山里的活儿要紧,耽搁了时节就可惜了。”

“得爷奶这样体谅,若换做别家,哪里还有如此慈爱心疼孙儿的长辈。”

“瞧这三郎嘴咋这样会说。”

范奶教康和哄得乐呵起来。

她拉过康和的手,教他也坐到暖炕边来,道:“难为你吃得苦,才来家里就肯跟大景上山去,山头冷,你习不习惯呐?”

“我这身子壮实,倒是不觉冷。入了冬,天气寒凉,倒是爷奶要保重身子。”

“俺俩冬了,少有出屋,炕头底下烧着火,老骨头也不觉冷。”

张金桂本是乐着看二老训新哥婿的,不想这厢几句话反倒是亲热起来了。

吃了一憋羮,扭身出了屋子。

陈氏见历来是偏心大房四口的老二竟教康和哄乐呵了,也是高兴,道:

“三郎这孩子多顾家,从山里弄得了一尾大青鱼都没舍得宰,这朝教拿过来一家子吃咧。还给公爹和娘拿了两只甲鱼,说是要煨汤给你们养胃养身子。”

“三郎还炖得来汤?”

“只弄得些不成样的小菜自家吃,登不得台面。”

康和见陈氏这样推销自己,也得了意思,有心教她长脸面,便道:“爷奶要是不嫌,我便宰了甲鱼煨一盅汤给二老尝尝,也好教我弥补这些日子没得来孝敬爷奶的歉疚。”

“哎呀呀,多孝顺的好孩儿。”

于是康和便去外头宰甲鱼,湘秀也是稀奇,没想到这哥夫还会料理汤水。

一大家子的人,又都似在那头一般,围着瞧康和弄菜去了。

范守林打别家吃酒回去,见家里关门闭户的,估摸人都来了这头。

过来还是范景给开的院门儿,一家子人都在灶屋看康和做菜了。

时不时还能听着陈氏欢喜得意的声音传出来。

“三郎又上灶啦?”

范爹问范景。

“嗯。”

范景应了一声。

范守林闻言快着手脚便跑去了灶屋,不一会儿,伴随着灶屋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又多了一道得意的侃话声儿。

范景没进去凑热闹。

他靠在门口,偏头瞅了一眼在灶上有条不紊收拾着饭菜,一边还能与一屋子人说笑的康和。

心想,他当真是会讨人喜欢。

来前陈氏与他说怕大房这头的人刁难他,全然便是多余的担忧了。

他收回目光,望向外头。

这样的康和,当真像他说的那般,会喜欢他么?

夜里,本是说只弄一个甲鱼汤给范爹范奶吃,结果大部分的菜都是康和治的。

大房这头日子好,灶台上的调味料子样数多。

康和便烧了个猪蹄子,煨了甲鱼汤,青鱼还是做得酸口。

三个肉菜,配了两个素,一个冷拌萝卜,一个炒菘菜。

张金桂觉着今儿落了主角儿的光彩,可又不得不认康和的菜烧得好。

饭菜上桌前,生弄了两碗好肉单装了起来,要给今朝还在学塾里的范兴业给留着。

范爹范奶疼爱大孙儿,那是心肝儿肉,就是专门与他们做的甲鱼也给他留了一碗。

夜里,一桌子人吃得美,有好菜,范家两兄弟吃起了酒。

康和教二老唤在身边挨着坐,他没夹几筷子菜进自个儿嘴里,倒是多与范爷范奶夹菜吃。

范景一贯是不说话的,闷头吃他的饭。

席间也跟着他大伯和爹吃酒,只今朝不知怎么的,吃得不少,一连下肚了三四碗。

直到康和夹了菜到他的碗里,两人对视了一眼,方才没继续吃了。

从大房家走时,天已经暗尽。

范爷范奶多欢喜康和,收拾了两斤棉花给带走。

范守林和陈氏简直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珍儿跟巧儿也高兴,俩小姑娘一人得了两朵湘秀与他们的颜色绢花儿。

人一走,今儿失了上风的张金桂便同自己丈夫道:

“得个上门女婿跟得了个金元宝似的,老二和陈三芳今朝也是腰杆子直得起来了,瞅着往日里过来屁都不敢冒一个,今朝话多得似滚水一般,一个劲儿咕咕咕。”

范守山带着些酒气道:“二弟家里没儿,如今好不易添了个男丁,如何有不高兴的。”

“他们高兴也便罢了,爹和娘也是耳根子软,教那康三郎几句话一包葛粉就哄得晕乎乎的,像是俺们没有给好东西似的。一碗王八汤就教他们爱得很了,湘秀哪回回来没与他们带糕点的,也不见得他这样疼湘秀。”

湘秀洗了碗出来,听得她娘埋怨。

她没做声儿,心想谁教爷奶只爱儿咧,爱爹爱二叔,爱大孙子。

她哥哥从不见孝敬过爷奶甚么好吃食,好东西,爷奶不照样疼得跟眼珠子一般麽。

如今来个会说会哄又能干的哥夫,爷奶如何能不爱的。

范守山虽也觉得今儿有些遭冷落了,可他觉着到底是范家多了个像样的男丁,总归是件好事情。

“你心头不快说两句得了,甭教爹娘听了去。”

张氏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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