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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求您登辇,让奴才们送您一程吧。”
“是啊是啊,若是陛下知晓姑娘淋雨行于宫中,还不知要如何心疼呢!”
他们三五个人,在本就逼仄的宫道上跪了一地,几乎堵住了姜诺前路。
姜诺停下脚步,轻轻一笑:“是心疼,还是在避而不见——你们如此惶恐,无非是怕我出现在陛下面前罢了。”
她语气淡漠清晰,一字一句,划开了众人皆知却皆在遮掩的窗户纸。
跪在地上的背脊一颤,众人面面相觑。
姜诺见状,抬起眼睫自嘲一笑。
“请你回去如实告于陛下,今日我姜诺进宫,是为给太皇太后例行请安,并非有他念。”
“宫道再长,臣女也能一步步走到尽头,不必劳烦他人送客,雨再大,臣女自有伞,不必借旁人之檐。”
姜诺声线柔软清甜,在雨水中本该孱弱,可她仰着被雨丝打湿的脸,字字决绝,反而在破碎中透出倔强。
雨水滂沱,王公公等人对望一眼,下意识侧身,为姜诺让出一条通往宫外的道。
潇潇雨帘中,姜诺撑伞走远。
她脊背挺得笔直,一身天青色薄纱裙,乌发挽成高髻,仅用竹叶形状的白玉压鬓,全无珠翠,被雨水朦胧烟雾一笼,愈发清冷出尘,如隔云端。
宫墙漫长,她在风雨中未曾回头。
看惯了姜诺对着陛下天真撒娇的模样,还是头次看到她这般矜冷决然,众人跪在雨中,凝视她背影走远,神色恍惚忘了起身。
*
侯府,正等待的吉祥瞧见姜诺便忍不住哭了,张罗着下人寻药膏:“姑娘皮肉生得嫩,不能淋雨,难道陛下不曾传步辇送姑娘吗?”
姜诺鼻尖泛起一抹桃色,雨势极大,淋湿的衣裙贴在身上自是冷的。
刚进京时,因陇西无雨,姜诺对雨天很是好奇。
可每次淋了雨,她便会长小疹子,李檄便命人抬了小轿跟了她,让她切莫淋雨。
那时她年纪小,还不晓得为她遮风挡雨的,也能将她困于其中。
姜诺缓缓拉开衣袖,果然白皙如藕的细嫩小臂上,有几处痕迹迅速泛红。
“姑娘瞧瞧,”六时也红了眼眶:“这要多冷多疼啊,下次定不能如此了!”
姜诺垂眸。
纵使撑了伞,初春乍暖还寒,仍是冷极了,淋了雨的皮肉也潮湿痒疼。
可那又如何?
透过白茫茫的雨幕,她撑着伞看清自己要走的路,不必靠任何人,仅靠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出宫,回了家。
回首再看,淋场雨也不过如此。
淋雨没有旁人所说那么可怖,她也远比自个儿认为的更坚强。
“很冷,很痛。”姜诺弯起苍白的唇,轻声道:“所以下次,我要把伞撑得更稳。”
第3章 唯恐他不悦,却早已忘了追……
“公公……这……”小太监看了看大殿内专注批奏折的皇帝,悄声道:“姑娘要传的话,您看……”
“忙你的去吧。”王公公瞥了他一眼:“这事儿你甭掺和。”
小太监自是求之不得,忙不迭退下。
王公公琢磨着方才的场景,姑娘瞧着不是一般的闹脾气,兹事体大,他自然要传,可姑娘的气又向来消得快,他也不能原原本本的传,王公公思索后才进去道:“陛下,奴才们寻到姑娘时,恰好落雨,可姑娘执意不乘步辇不让奴才们相送,自个儿撑伞出的宫。”
他只述了事实,但稍一思索,就能晓得姑娘是在负气。
殿外的雨渐渐平息,唯有风还在呜呜回荡,撞击窗棂。
李檄从奏折中移开眸光,威严的眉眼沉了几分,殿内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王公公忙跪下道:“陛下……奴才有罪。”
李檄语气沉缓,不辨喜怒:“下去吧,此事不怨你。”
显而易见,姜诺动了气。
也许是订婚就窝了火,也许是进宫见自己,却没曾想被巧妙迂回的婉拒……
李檄眉间眼角多了几分烦躁。
他登基不过才半年,眼下正是千头万绪之时,她却为了这些无足轻重之事和他闹不痛快。
竟丝毫不识大局。
姜诺平日无遮无拦,一急一怒皆挂在面上,过不了几个时辰,又转嗔为喜,恰如春水,来去迅猛。
若是平日,李檄并不打算去哄。
待她忘了,掠过不提便是。
可她今日竟是冒雨走的,姜诺皮肉白嫩,别说磕碰,平日就是沾了几滴雨,都会泛红起疹子。
她最怕吃苦受痛,可见,这次是真的气了。
钦天监和太常寺已拟了几个立后吉日,立后在即,别国使臣也在京,诸事更不能有失。
李檄放下朱笔,看了眼未黑透的天色,换了常服揉了揉眉心道:“备车吧,朕要去一趟侯府。”
姜诺如今还住在承安侯府中,但毕竟和皇帝早早订婚,为抬她身份,侯府特意在旁建了一座独门府宅,来往方便,却诸事不扰。
车马行至侯府,李檄并未惊扰姜家旁人,径直踏入独院门庭。
吉祥听到消息,甚是激动道:“姑娘,姑娘快迎迎——陛下来了,就在府门外。”
两人幼时,李檄常常跟随姜诺出宫玩耍,可当了太子后便屈指可数,更别说登基后特意来看望。
两人见面,一是陛下通传,二是姜诺前去宫中,打听陛下行踪,匆匆见一面。
姜诺闭了闭眼,轻轻握紧指尖,半晌后语气平静的吩咐:“换衣裳,垂纱帘。”
吉祥怔住:“换……换哪样衣裳?垂哪样纱帘?”
“我有封号在身,面见陛下,自要以品服参拜。陛下亲来,臣者不可拒,可如今天色已晚,我是侯府未出阁的姑娘,相见外男,自要垂帘。”
吉祥一脸错愕。
姑娘和陛下是从小玩到大的,长大后有了男女大防,可私下里,姑娘向来是温存缠绵的黏着陛下衣袖,如今却……
吉祥点头道:“也罢,都听姑娘的。”
姑娘如今行事愈发稳重,想来是要晾陛下几日,一张一弛,才能真的将人心握住。
她起先还担心姑娘天真,如今却欣慰姑娘也懂用手段了。
缂金礼服金线重叠,刺绣繁密,淋雨后起了红疹的皮肤本就敏感,这般折腾,薄如雪瓷的皓腕隐隐渗出血迹。
可姜诺垂着眉目,神情丝毫未变。
吉祥讶然抬眸,这几日姑娘这性子变得甚是彻底,她几乎都要认不出了。
李檄踏着薄如银纱的月色被六时引到了室内,看到轻垂的纱帘,却是微微一怔。
他今日忙于朝政,只说忙完了便来瞧她,直到此刻才想起天色已这般晚,李檄白日里冷硬的面庞柔和几分,他未曾抬手掀帘,停住脚步
沉吟道:“诺诺,你……已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