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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梦中般缥缈。
此时,她被孩子围绕着,正在用轻柔的语气道:“伞骨为竹,节节高升。”
“伞形为圆,事事圆满。”
“往后手持这伞,在下雨之日,也可去你想去之地。”
那些孩子在她身旁雀跃着,似乎说了很多话,可齐岁柏脑海里嗡嗡作响,却一个字都未曾听到,唯有那女子的声音却清晰可闻:“姐姐也要送把伞给自己。”那女子拿起稍大的伞面:“画完再去找你们玩。”
伞骨结实,伞面宽大。
伞面上绘的,是她在陇地时,最喜欢的河石。
平凡,粗粝,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打磨成风雨不浸的模样。
*
听完那小太监禀告,李檄难以置信,又惊又怒:“她要出府?却并未和你一同进宫来?”
那小太监磕头如捣蒜:“姑娘说她,说她这一日另有安排……”
“笑话!”李檄再也无法忍耐,冷冷拍案:“平日里她拿捏作态,朕有心纵她,如今纵得连体面都不顾了?这么多勋臣女眷在外头候着,她竟敢说她另有安排?”
别说是一国之母,就算是稍有体面的官宦之妻,也绝没有如此不懂规矩之人!
况且……况且她从前,向来没有安排。
生辰日,甚至每一日,她从来都是安坐等候,听他安排的。
可如今,她盛妆离开,只丢下一句轻飘飘的另有安排给他?!
李简忙道:“皇兄莫忧,小嫂子还在赌气,您如今去问罪,反而将你们不和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本就是小事,宣扬出去却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若就先称病,先搪塞过了这生辰再说。”
李檄皱眉,这是姜诺生辰,不愿称她病,可如今这场面,想要遮掩也唯有如此,便摆摆手示意王公公出去传话。
李简瞧着李檄脸色极为难看,便道:“陛下也莫急,小嫂子若是知晓您亲手写了婚书,定然会来道歉认错的。”
李檄冷冷道:“随她!凭她这性子,且有来求朕的一日!”
姜诺一心赌气屡次出言决绝,他一心包容,却纵容得她愈发不分轻重,不顾大局。
他已在竭力弥补,她却摆出油盐不进的架势。
甚好!
她既不识好歹,就由得她冷静。
婚约是先帝钦定的,她从小到大也唯有自个儿能依着,几句气话,还真能翻过天退了皇帝的婚不成?
第13章 我家姑娘不便接用外男之……
善堂中,女史看了眼时辰,又看了看和孩子们交谈的姜诺,神色出现了几分焦灼。
她本以为那贵女就算来了,也是稍坐片刻,谁晓得已是两个时辰过去,姜诺仍是温婉耐心的陪孩子们玩耍。
这自然是好的,可是眼看要到了用饭的时辰,他们这儿饭糙油薄的,贵人怎么吃得惯?
可到了饭点,置若罔闻终究不妥,女史动了动脑筋,脚步匆匆去后院花坛附近寻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赵妈妈,今儿有贵人来堂里,你不是会做精致苏点和羹汤吗?你将这些粗活计给旁人,快去前头待客,把贵人伺候妥当了,不比你饲养几盆花草强?”
这位赵妈妈说来也气,虽是一身布衣年已半百,为人甚少言语,却自有说不出的气度,她从前帮厨,简单的食材却也能做得口味不俗,如今饲花,竟能饲出水芙蓉,蓝绣球等名贵花草,卖给京城百姓,也是善堂的一笔进项。
那赵妈妈将手擦净,默默站起身跟了去,她向来最是沉静温顺,可这次她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了句:“是哪家的贵人?”
女史也不怕说给她听:“承安侯府的姜姑娘,人长得天仙般也算了,还难得心善,果真是母仪天下的风范呢!伺候这等贵人是咱们上辈子积来的福分!”
谁知赵妈妈的神色随即变了:“姑娘,我是个粗人,哪儿能去前头侍奉贵人呢……我不成的……”
那女史皱眉:“别人听到这般天仙的人物要来,都是往前凑,怎么偏偏你却要往后躲呢!”
“我胆儿小,瞧见贵人心里发紧……若是摔了杯盏惊动贵人岂不是糟糕?”那赵妈妈眼神躲避道:“若非让我去,且让我在后头忙活儿,便不去前头碍眼了。”
那女史好说歹说,却拗不过她,只得由赵妈妈去,她却到前头端了盘奶香提子,请示姜诺要用什么膳食。
姜诺将奶香提子苏一一喂给孩子们道:“她们都吃些什么?”
小燕快人快语:“大姐姐,我们都是吃面。”
姜诺便笑了:“那正好,我也和孩子们一同吃。”
那女史没曾想到姜诺要吃面,忙心急火燎去了后厨告诉赵妈妈,谁知赵妈妈却早已将擀好的面下入锅中,擦了擦眼角,自言自语道:“是啊,今儿是十六,原该做面的。”
姜诺看到那碗面,却登时怔住。
细长的面条,上头有鲜嫩的鸡丝,笋丝,木耳丝,她以往吃的寿面极像,姜诺浅浅尝了一口,和她以往常吃的有几分相似,姜诺叫来女史:“这面是何人所做。”
那女史道:“是个我们善堂后厨的妇人,蓬头垢面,不方便来见客。”
姜诺尝了口鸡丝,以往她的寿面,皆是陪侍在母亲身边的王妈妈做给她吃的,后来她养在宫中,听到母亲坠河的消息便急往府中赶,可仍于事无补。
事发时母亲身边跟着的得力人唯有王妈妈,可王妈妈事后却不晓得去了何处,后来姜府查到有人在庄户里自尽,此人便是王妈妈。
姜诺想起母亲和王妈妈,神色黯然,眼圈已有几分发红,和六时吉祥一同告辞走出了善堂。
一出善堂,细雨拂面,虽是刚做了伞,却墨痕未干,此处地形崎岖,马车停留之地也有几百米左右,姜诺不愿再回内房惊扰孩子们,便和两位婢女站在屋檐下自嘲道:“巧的是咱们刚做了伞出来就下雨,不巧的却是刚做的伞打不得,方还说大话,如今又要借人屋檐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道清雅声音如竹击玉般响起:“若姑娘不弃,且让此伞暂送一程。”
姜诺回眸,来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端方少年,面庞如玉眉眼如画,修长的手指扣在伞的竹节上,那随处可见的油纸伞也有了清贵之气。
他从春雨竹影中走来,温雅中溢了几分仙气。
姜诺忙避开视线,六时也上前一步,遮在二人之间:“公子见谅,我家姑娘不便接用外男之物。”
“无妨,这是善堂之伞,非我私有。”男子清淡的嗓音如三月春风,缓缓抚平疑虑担忧:“姑娘想必会再来,下次来时,还于善堂便是。”
他语气清淡怡然,并无半分攀交之意,似乎这是最平常之事。
姜诺也不推拒,示意六时大方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