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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只要他还能坐在她眼前,只要那口气还在,一切都好。
她走到桌前拿起茶壶,手却抖得厉害,茶壶倾了又倾,盏中始终接不进水,倒将桌案淋得一片狼藉,混着簌簌坠落的泪痕,一滴一滴从桌沿落下。
“沈姑娘。”他突然叫她,她闻言手腕一颤,整盏茶水尽数泼洒在案上。
他,叫她沈姑娘。
果然......果然老天还是没有放过他。恰似天边那对纠缠的星子,若始终不得分离,若命数终究难改,那人便
永远逃不开刀光剑影。
没关系......她在心底反复默念,但是泪水已经浸透前襟,在衣料上洇开大片深色痕迹。
她僵立在案前,背脊挺得笔直,既不敢回首,亦不敢应声。
她静默半晌,他又道:“沈姑娘,可否替我去取些吃食?自醒来便被鹤川拉着成婚,至今粒米未进。”
又是一声“沈姑娘”,生生剜在她的心口上,但他知道饿,总归是好的。
“好。”她应了一声,慌忙拭去泪痕,匆匆去厨房备了滋补的汤羹与饭菜。
不一会,她端着饭菜回来,重新点燃红烛,顿时满室骤亮。烛火摇曳间,她这才真真切切看清了他那双眼眸,虽然依旧好看,却含着三分忧思七分疏离。
他抬眼看她,四目相对间,她话未出口,泪又落了下来。
他见她哭了,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看她,抬手替她擦着眼泪:“别哭了,坐下来用些饭菜,这一整日,你定是也饿坏了。”
他的声线,他的语调,分明还是从前的薛召容,可字字句句却透着说不出的陌生。
她仰面望他,见他眸中仍是忧色沉沉,又夹杂几分茫然。
她憋住眼泪,点着头:“好,我们先吃饭。”
她强自按捺心绪落座,可总是忍不住看他,他依旧是那般英挺的轮廓,只是憔悴了许多,好像在强撑着精神。
他执匙舀了勺汤,喝了一口又放下,另取了个青瓷小碗,盛了碗热粥放在她跟前,他虽然没说话,可那关切的动作是那样的熟悉。
她满腹疑问,张了张口,终究化作无声,待他养足精神再说也罢。
她拿起勺子喝了口粥,明明与往常一样的口味,今日她却觉得有些苦涩。
他默默用着饭,胃口好似比以前好的多,也不知多少时日未好好吃一顿饭了。
用过饭后,他的气色稍霁,目光在床榻间游移片刻,耳尖泛红地道:“不如今晚......你睡床榻,我坐着。”
她摇头,抓起他的手道:“这如何使得?既已成婚,自然该同寝而眠。况且你身上还有伤。”
“要一起睡?”他整张脸倏地涨得通红,被他牵住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神飘向门外,讷讷道:“鹤川......鹤川没说要同寝啊!”
鹤川只说让他成婚。
她瞧着他惶惑的模样,柔声问道:“何时回的京?”
他回道:“听鹤川说,是昨日到的。今晨方醒,便被拉着换了喜服。我原有许多话要问他,却来不及说就被送来成亲了。只是他未曾说过,要与新娘子同寝这桩事。”
她听得心头泛酸,轻抚他手背道:“无妨的。我是怕你坐着歇不安稳,才想着让你躺下休息。你若不愿,我断不会勉强。待你大好了,我们再在一起睡。”
她知道,他的意识还未清醒,便强撑着过来成婚。他那伤痕累累的身子里不知藏着多少伤痛,怕是连站着都耗尽了气力。
她又轻声道:“你去榻上睡,我在一旁守着你。”
“不能让你一女子坐着。”
“那我们一起,你睡里侧,我在外侧。”
他踌躇了一会,见她泪眼汪汪,便点头应下,只是,脸颊红的跟个柿子似的。
她瞧着他这般情态,反倒破涕为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只是好生睡一觉,明日我再寻鹤川问个明白,可好?”
他应了声,走到榻边褪了靴履,正要躺下时忽又顿住,转头对她道:“还是你睡里头罢。我在外侧守着,免得你跌下去。”
他虽脑子不清醒,但是行为却如往常一样仔细。她不由莞尔,依言脱了绣鞋上了榻。
两人并肩躺下后,烛光晃得他蹙了蹙眉,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起身将红烛吹熄。等到他重新躺回时,她往他怀里钻了钻,伸手正要抱住他,他却不自在地往外挪了挪。
她一把攥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往后挪动,轻声道:“别退了,再退就要跌下去了。”
他挺住动作,两人僵卧在榻上,锦被间只闻彼此的呼吸声。她怕他掉下去,往里头让了让身子,他便跟着往里挨了挨。
帐中静了半晌,她温声问他:“身上可还疼得厉害?”
他阖着眼应道:“浑身都疼,最是脑仁昏沉,一片空白。”
“这次怎么受的伤?”
“记不太清了,应该是有人暗杀我,脑袋磕到了什么地方。”
“你……不用着急回来的,可以养好伤再回来。”
“鹤川说成婚很紧急,让我必须参加。”
她沉默了一会,心口疼的厉害,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锦被,没再做声。不一会,她便听得身侧传来安稳的呼吸声,他应该是睡着了。
她静静躺在他身侧,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一整夜未曾松开,仿佛稍一松手,这人便会消失不见。
翌日,沈支言醒来时,薛召容仍在沉沉睡着。她静静凝视着他沉睡的眉眼,目光掠过他微微颤动的睫羽,最终落在那道狰狞的颈间伤痕上,心头顿时泛起阵阵酸涩。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轻轻翻身,衣襟微敞,露出一片胸膛。她瞧见,愣了一下,动身凑近,指尖挑开他的衣领,只见那心口处横亘着一道狰狞疤痕,周围还散落着深浅不一的旧伤,让人看着心疼。
她眼眶一热,指尖微颤着抚上那伤痕,却忽觉掌心下的肌肤微微一紧。抬眸,正对上他缓缓睁开的双眼。
四目相对,一时静默无言。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细细碎碎地洒在他的面容上。那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了层金边,长睫在眼下投落浅浅阴影,随着不甚安稳的睡梦轻轻颤动。
他呼吸比从前轻浅许多,原本如花的唇色也淡了几分,整张脸还有些苍白。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俱是一怔。沈支言的手仍虚虚搭在他心口,他忽而握住那只手腕,轻轻挪开,继而翻身将人按在锦被间。
他眸中犹带初醒的迷蒙,嗓音低哑道:“我不清楚可不可以这样,回头我问问鹤川。”
他言语间透着几分茫然,竟似连成婚之意都未能全然领会。
他只记得醒来时鹤川说过,要赶着去办一桩顶要紧的婚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