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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们当真笨,还是沈支言真的聪明。”
他揉着眉心,叹气道:“罢了,不必再抓旁人,朕只要沈支言一人。记住,朕要活的,毫发无损的。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太过聪明,才让你们一再失手。”
探子如蒙大赦,连连叩首:“属下这就去办。”
——
大概又过了六七日,薛召容率军收复戈壁两座城池,凯旋而归。西域百姓闻讯,无不欢欣鼓舞,纷纷涌向城门相迎。
沈支言立在城门楼前,望着远处渐近的旌旗,心里激动的不行。
为首的高头大马上,那人剑眉星目,熠熠生辉。
二人四目相对的刹那,天光云影都静了下来。虽不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但那一缕薄阳恰落在他们之间。
无需言语,只这一眼,便叫两颗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她早知她的薛召容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不仅安全回来,此番出征原说只取一城,谁曾想不过多日光景,竟连克三座要塞。
薛召容策马至她跟前,玄甲上还带着戈壁的风沙。他俯身望来,眉宇间尽是温柔笑意。
她仰着脸,泪珠儿瞬间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哭什么。”他用指腹轻轻拭过她脸颊,“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这一路上,我都在想着,得再快些,再快些,好早些见到我的支言。”
她连连颔首,泪水却愈发汹涌,怎么也拭不尽。
他见她哭得厉害,心中满是疼惜:“别哭了,我晓得的,我晓得你想我,我也很是想你。来,我带你回去。”
他伸出手来,她将手轻轻搭在他掌心,他一把将她带上马背,自后环住她,在她耳畔道:“这些日子我不在,你过得如何?”
沈支言攥紧他的手,轻声回道:“很好,不过有桩事要告诉你。”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与他分享了。
他见她神色郑重,停下马来道:“好,你说。”
“薛召容,我们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
周遭喧闹,他一时怔住,确认道:“你方才说……我们有孩子了?”
沈支轻轻颔首道:“对,我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肉。”
一时间,薛召容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喷张,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声音微颤:“所以,我要做父亲了?”
他要做父亲了。
他一时情难自抑,有点手足无措,又慌忙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小腹,关心问道:“如今可会踢人了?身子可还爽利?可有不适?”
沈支言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抿唇轻笑:“这才将将两月有余,还没有动静。不过是贪睡些,胃口也不大好,最要紧的是,非常非常想你。”
薛召容听闻他胃口不佳,忧心道:“怎么还要受这般苦楚?可曾请大夫瞧过?大夫可说了如何调理?”
沈支言温声宽慰:“怀孕后许多人都这般,不打紧的,熬过这段时日便好了。”
他心疼不已:“这如何能硬熬?待回去后,我定要好生照料你。”
沈支言含笑点头,心中甜意漫溢,原来与心上人共享这般喜讯,竟是这般滋味。
当夜,薛召容设下盛宴,为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接风洗尘,论功行赏。
西域诸部见他如此骁勇善战,俱是心服口服,就连萨木与带来的北境勇士,亦对他另眼相看。
经此一役,薛召容终是在西域站稳了脚跟。舅舅闻讯,也急忙带着北境要臣赶来道贺。
这一夜,西域城中灯火通明,笙歌不绝。薛召容与众将士把盏言欢,觥筹交错间尽是豪情。
鹤川被众人围坐中央,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边城收复时的情形。
“当时那匪首举刀直取公子面门,说时迟那时快……”鹤川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公子一个侧身,剑锋擦着那厮咽喉而过,血溅三尺。”
他讲得活灵活现,将战况说得惊心动魄,从如何突破重围,到以少胜多连克两城,引得众人连连叫好。
阮苓托腮坐在他身侧,眼波盈盈地望着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扬起。
她越看越是欢喜,鹤川身上那股子朴实坚韧的劲儿,大智若愚的气度,还有那手好厨艺和暖心脾性,无一不让她觉得,自己选对了人。
江义沅提着酒壶走到萨木跟前,亲手为他斟满一盏酒。灯火映照下,她眉眼含笑:“听闻你在战场上骁勇非常,助薛召容连克三城,当真是好本事。这一杯,我敬你。”
萨木接过酒盏,抬眸时撞进江义沅灼灼的目光里。周遭喧嚣霎时远去,唯见眼前人一袭红衣飒飒,比平素更添几分温柔。
那昳丽容颜在灯火下愈发夺目,教他一时看得痴了。
江义沅见他怔忡,轻拍他肩头笑道:“发什么呆?还不快饮了这杯?”
萨木这才回神,仰首将酒一饮而尽,喉间滚烫,不知是酒烈,还是心头那簇火苗作祟。
江义沅见他饮得急,险些呛着,不由莞尔:“慢些喝,不急。”
她这一笑如沐春风,让萨木又是一阵恍惚,只听她又笑道:“今夜星光璀璨,待会可愿否与我一同观星?”
观星?她邀请他一起看星星?萨木闻言喜不自胜,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又斟满一碗酒仰头饮尽。
江义沅见他如此激动,眼中笑意更深了。
而不远处,阮玉独坐席间,目光沉沉地望着这一幕。他
素知这位姐姐性子清冷,唯有遇上极欢喜之事,才会换上这般艳丽的衣裳。
今日她这般盛装,想必是因为萨木随薛召容连收几城开心极了吧。
跃动的火光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宴席上欢声笑语不断,衬得他愈发孤寂。
他怔怔望着那个他守了多年的身影,心中酸涩难言。曾经他们也有过月下对酌、促膝长谈的时光,可如今,对面之人再也不是他了。
他与义沅姐姐,终究是走散了。
他呆坐了许久,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放弃。
宴散人静后,薛召容牵着沈支言的手慢慢走着。西域的夜色格外动人,穹庐之上星河璀璨,似在为他们的凯旋而庆贺。
两人十指相扣,在溶溶月色下徐行,觉得是那样的美好。
走着走着,沈支言忽而轻笑出声。薛召容侧首问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沈支言仰望着满天星斗,温声回道:“你说这世间当真奇妙。你我前世姻缘未了,今生重来竟还能相遇。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她轻抚小腹:“如今我们骨血相融,三个原本陌路的性命,就这样紧紧系在了一起。”
“前世,曾遇一老者言道,天上有双星相伴,若久聚不散,必生灾殃。那时我自是不信,整夜在院中仰观星象,直至东方既白,那两星仍相依相偎,未几,我们便上了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