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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梅丰羽,心中也生起一抹酸涩。
床上恹恹的梅馥宁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话,声音很低。
“四哥这般伤心,父亲纵使离去,路上也不安稳。”
她唇色泛白,不声不响,许栀和还以为她正在睡着。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梅馥宁的样子,她面容姣好而苍白,身段纤细,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起,是一个十足的清冷美人。
梅馥宁抬眸,目光正好对上许栀和的视线,下一刹天山雪倏尔消解,她露出一抹轻柔的笑意,犹如春风拂面。
虽然这是她们的初见,但因为良吉的存在,对彼此都不算陌生。
“栀和姐姐。”梅馥宁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梅丰羽,以及在旁笨拙安慰着梅丰羽的陈允渡,轻声唤了她一声,“……良吉哥哥好吗?”
许栀和袖下的拳头微蜷,下定了决心。
她微笑着颔首,“良吉一切都好,馥宁尽可以放心。”
“那就好。”梅馥宁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自己听,“那就好。”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又带着极为隐忍的不舍。父亲阖然辞世,她对生死的理解更上一层楼,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年的寿命可活,她想要拜托许栀和帮忙传几句话告诉良吉,但是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梅丰羽大哭了一场,才想起来病床上还有正在养病的梅馥宁,忙不迭地擦去横飞的涕泪,眼巴巴地靠近她,“没吵到你吧?”
梅馥宁略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不曾。”
梅丰羽也猜到了她在故意这么说宽慰自己,赧然地手足无措,半响领着两人出去,“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梅馥宁没什么力气,只能颔首。
出来之后,梅丰羽被光一照,更显冷白。他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小叔父正在和吊唁的梅家亲长说话,等晚些时候我带你去见小叔父。小叔父原先打算明日就走,今晚你和弟妹便先在梅宅住一日?明日你们一道启程。对啦,还没和你说,小婶婶前两个月生啦,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事情繁多还没取名,小名叫作称称。”
“称称,称称,听着也不像个小女郎的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喊作称称。”梅丰羽嘟囔了一句。
许栀和却好像有些印象,刁娘子被诊出喜脉的那一日,她正好在场,梅静宁也在旁边。
当时梅静宁就在说要给妹妹取名叫称称,她们当时只当那是孩童的玩笑话。
“我想,我大抵知道。”许栀和微微犹豫,说,“静宁喜欢称心糕。”
梅丰羽拨云见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晚间时候,陈允渡与许栀和见到了梅尧臣。
他一路奔波来此,脸上带着几分疲惫,见到陈允渡的时候脸上堆起一抹笑容,“我听丰羽说过了,你得了解元,很了不得,我为你骄傲……咳咳。”
梅尧臣低低咳嗽了几声。
“梅公节哀。”
陈允渡上前帮他顺背,梅尧臣摆了摆手,道:“不妨事。兄长这个年纪,算不上盛年早衰,他一生为民,最后一天都没有倦怠,此生并无什么遗憾……”
说到此处,他忽然抬眸看了一眼梅丰羽。
若说有,便是一生过于勤政为民,从而忽略了几个子女的教导。或许兄长能说得出麦梗几时熟,点豆几时好,却没见过梅丰羽他们几个的孩提、垂髫、始龀、总角。
梅丰羽不知道为什么小叔父看向自己,只能像个蹲在门口的大黄狗一样朝着他摇了摇尾巴,乖巧安静,眸子湿润。
又笨又憨又呆。梅尧臣被他下意识的反应逗笑了,对于梅丰羽,在他心中犹如亲子,他盛年的时候丧子,膝下单薄,对待梅丰羽尽心尽力。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呷饮了一口,轻声说:“佐留下,我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第98章
梅佐做事周到妥帖,他虽然不能留在梅溪祖宅教导梅丰羽,但好在他兄长就在身边。
梅丰羽的眼眶依旧水润,他的反应像是忽然变得十分迟钝,半响才反应过来他们谈论的主要人物是自己。他微微垂着眼眸,在脑海中思索着自己做出什么表情。
他应该表现得很稳重很可靠。这般想着,他眨了眨眼睛,看向一旁的陈允渡,故作轻松道:“本想和你一道上场,但陈允渡,我陪不了你了。明日你要走,就别喊我了——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人扰我清梦。”
梅尧臣紧绷着的心松了一寸,他看着橘黄灯火下交谈的两人,嘴角微微挽起。
桌边的花瓶枝桠未剪,重重叠叠。许栀和侧眸看着低声交谈中的两人后,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帮忙跑腿的小厮,有没有赶到水阳县临桥坊。
她心底记挂着事情,第二日清晨早早醒来,一路上摸索着走到梅家老宅府门前。
梅家在当地算得上一个大家族,光是她现在身处的宅院,便有十亩地大小,后山延申至半坡,有茶树桑竹,流泉小溪。宅院外良田百顷,一望无际。
“积善传家”的刻痕染着岁月的痕迹,她足尖特意避开了这四个字,站在盘虬的老树下等候着小厮。
干枯的树叶落在掌心,轻飘飘的一片,许栀和的拇指和食指发力,脱去水分的树叶在她的掌心碎成齑粉,从指缝中散落。有一些落在了台阶上,有一些落到了黄土中。
日头完全升起的时候,小厮和良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看见她的身影,正在赶路的两个人走得更快了一些。
终于近到眼前,良吉气还没喘匀,就神色焦急地开口:“馥……梅姑娘她怎么样?”
府上的小厮就在旁边,为了梅馥宁的声誉,他将险些脱口而出的“馥宁”咽了回去。这趟过来,小厮给出的由头也是主家和大娘子有事寻他。
梅宅方向,只找他,不找方梨和维熙,什么用意,显而易见。
许栀和示意良吉稍安勿躁。她朝着小厮颔首,从袖中取出银钱放入他的掌心,“多谢。”
小厮推脱了一番,然后收入袖中,对许栀和说:“娘子若是还有旁的吩咐,尽管找我。”
她应了一声,等到小厮身影消失,才看向良吉,“昨日见到面色苍白,看着十分憔悴。你随我进去。”
“是。”良吉应完,跟在许栀和身后进了府门。
他曾在梅家做事多年,对梅府的地形比许栀和熟稔得多。
来时许栀和还需要问人才能走对的方向,良吉却闭着眼睛都能走对。
尤其是靠近梅馥宁房间那一带。
越靠近,他的脚步越迟缓,最后像是撑不住了,站在了原地。似乎只要不推开那一扇门,印象中的梅馥宁面色渐渐红润,越来越好,生机盎然。
许栀和注意到了他顿住的脚步,回头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