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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数了,”陈允渡意有所指地低叹一声,“这可怎么办?”

许栀和:“今日你也瞧见了吧?我昨夜好不容易选上的两间宅子,一看竟然已经停放了马车,说明选宅子这件事宜早不宜晚。”

见陈允渡仍然缄默,许栀和想了想,低声道:“你也知道,秋儿他们都是随我从峨桥县出来,他们妥善了,我心里还能安宁。”

“没说不给选,”陈允渡就近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什么要求说与我听,我帮你。”

“早这样说不就完了,”许栀和眼睛亮了亮,眼珠子一转,下一秒就想好了自己的要求,“要大,宽敞,里面有现成的房屋,不能太破旧,里面的置景也要好看,最好有亭台水榭,可供夏日避暑。”

陈允渡右手执笔,左手牵着右手的垂落的袖袍,行云流水记着她一骨碌的要求。

一行遒劲飘逸的字体落在上面,是稍显狂放的行草。

“还有吗?”

许栀和偏头看了一眼他记了的要求,“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陈允渡说,“内部置景,后续都可以添置,纵使楼房不如意,也可拆了重建。”

许栀和本想反驳这么折腾,难不成修建楼房不要花钱吗?转念一想,陈允渡自考中后被官家三日一小赏、五日一大赏,家中真不缺修楼房几个钱。

“那你帮我多留心,”许栀和说,“至于父亲和母亲那边,我这几日选了些合适、妥帖的东西装箱,你明儿起来后看一眼还需要添置什么。”

“栀和细心,应当没什么我需要操心的了。”陈允渡已经坐在了舆图前,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种撂挑子不干的意思,抬起头准备为自己辩解几句。

“你不说我也明白,”许栀和示意他安心,“朝堂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忙,但父母、恩师那边我都会照看,反正我现在闲来无事,时常能去梅府走动。”

陈允渡觉得许栀和用“闲”这个字属实不妥,这些日子她忙得头脚倒悬,连脸都瘦削了几分。若不是方梨时时刻刻在旁边盯着,说不定就图省事免了朝食晚膳。

他眸光带着细碎的笑意和心疼。

“那我先睡了?”许栀和说,“你明日早起,别熬太晚。”

陈允渡应下,扶着她躺在床上,等掖好了被角,后知后觉想起来另一桩事。

今日他翻开自己常看一本的册子,里面夹着的一张稿纸不见了踪影。陈允渡站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不忍心叫醒她。

心不宁,则无尽数。那张因她而生的稿纸,回到她手中也好。

……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夏末秋初,嘶鸣了一整个夏日的蝉声渐渐偃旗息鼓,秋意如薄纱般悄然铺展在汴梁城上,清晨的薄雾里,已能看见青瓦上凝着点点露水。城外汴河两岸的柳叶,由深绿转作了枯黄,纷纷飘落水面,随波逐流。

原先还只是零星一小片,直到浓烈的绿色被温柔的暖黄取代,风卷起一树失去水分的枯叶,百姓行走在街上蓦然抬头,才惊觉秋日已临。

不知道陈允渡后来怎么和官家说的,不到十天的功夫,大内就传了人过来,将赐下的宅院地契一齐送来。另带着两个匠师,没跟着内监一道回去,许栀和好茶点心招待着,后两人忙托词敬谢,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两位是工部退下来的,受榜眼委托,过来帮忙参详图纸。

许栀和原先略有含蓄,两位匠师全程表现的十分平和,后来茶过三巡,极其不经意地提及自己曾经参与金明池琼林苑修建,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言不讳后,才壮着胆子将自己的构想统统说了。

匠师郑重以待,本以为将作监丞亲自上门来请,是一件难事,没想到入门听来,全程都是一副表情:就这?没什么难度?

随后挥毫泼墨,当即作画一张,看向许栀和:“许娘子可是要这个效果?”

当日纸上院尚在脑海,转眼已经变成触手可碰的现实。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正在指挥花匠将金黄、雪白和深紫色的菊花摆放至不同的位置。嘱咐完这些,他走到许栀和的身边,眉飞色舞道:“许娘子,等这几盆花一放完,就成了。”

说话的是喻亮,是匠师的学生,在工部挂着缺,不过现在空闲,被两位老师委以重任。他大为感动——这是何等的器重?当即满满活力,日夜监督,可以说每一处转角移景,都有他的巧思。

原计划五个月的工期,缩短到了三月。他居功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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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和的身后,跟着一道过来的方梨和新买来的丫鬟小厮们。他们正兴奋地私语,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她们对许栀和保持着尊敬,只敢小声和方梨诉说自己内心的期待,“好姐姐,咱们今日不知有没有这个缘分跟着大娘子一道参观新居啊?”

方梨凑近在说话的丫鬟脸上拧了一下,“没规矩,是我平生太惯着你们,竟然催促主家了。”

“冤枉啊方梨姐姐,”小丫鬟头摇得如拨浪鼓,“我们哪有这个胆子。”

方梨佯装严肃,对丫鬟小厮们耳提面命了几句:“现在在朱雀门,不比原先的巷口,处处达官显贵,你们说话做事要万分小心,不要给人落了口舌。要是得了个家风不正的评判,有你们好果子吃。”

她刻意压低声音,嗓音听不出喜怒,丫鬟小厮年岁都不大,闻言立刻点头:“方梨姐姐放心,这些我们都在学,定然不会乱了规矩。”

方梨这才满意,走到许栀和的身边。

许栀和将刚刚的话都听入了耳中,此时见她过来,眼底不禁沾染了笑意:“你现在可越来越有管事风范了。”

“姑娘,尽打趣我!”方梨嗔了一句,“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她的从容镇定也是被临时赶鸭子上架的,常姑娘身边的苗嬷嬷特意过来教了他们,每次还会突击检查他们学习成果,做对了倒是还好,要是做错了,苗嬷嬷就会不懂声响地盯着人瞧,直到自个儿把从开裆裤开始做过的蠢事都想完一遍,才能见到她慈爱的转过头。

方梨被心照不宣地放在了管家女使的地位上,每每来了,旁人都是概率提问,只有方梨名师一对一,从库房造册、家仆管理和官场往来,都被事无巨细地嘱咐。

期间自然有不少东西她不懂,有的她问苗嬷嬷,有的问常姑娘,两人知无不言,方梨知道她们是真心实意为自己、为姑娘好,学得十分认真。

甚至有时候会突然苗嬷嬷附体,随机拷问路过丫鬟小厮,一时间被胆大的几个称为小苗嬷嬷。

许栀和垂眸一笑,对旁边的喻亮道:“今日可入内一观吗?”

喻亮:“自然可以!许娘子请上前,园中妙趣自行探索别有风味。若是有甚不解,我亦可随时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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