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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中弥漫着水雾与花朵初绽时的芬芳,吴钩婆娑,月辉皎洁。

陈允渡在梅府门前站了许久。月光落在他的肩头,映了半身青衫,他的面容一半处在晦暗,另一半处于光亮中。

在这样的光影下,他的神色越发冷清孤寂。

良吉站在他身后,看着街头灯火次第熄灭,低声道:“郎君,现在都已经快要戌末了。咱们要去见谁啊?”

现在这个时辰,梅府交班的下人都换了一批。

陈允渡终于动了,他抬起脚步,对他说:“汪府。”

良吉:“啊?”

汪府?汴京城中姓汪的不少,只不过郎君交好的官员中可没什么姓汪的存在啊。

他有心想要问清楚一些,好方便给陈允渡领路,谁知道他思索期间陈允渡已经走到了他前面,每一步走动,衣袖都会摩挲着衣摆飘荡。

和在相州时为了方便的短打束袖衣装不同,良吉在心底想,他家大人还是更适合穿宽袖的。走动起来清如月华,十分有气势。

他在脑海中想了一瞬,立时回过神,紧紧跟在陈允渡的身后。

随着脚下街巷变幻,良吉也终于明白了过来陈允渡要去的汪府是哪一家。

许二娘子许宜锦的夫家。

这么多年主君和大娘子越来越好,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也鲜少出现在许栀和的面前晃悠,他竟然把许家连带着和许家相关的人都给忘在了脑后。

汪府这些年并无什么起色。汪府老太爷兜兜转转,还是坐在通判的位置上,他年事已高,过不了几年就要致仕,除了他之外,稍微有些成绩的就是他家嫡长子,现在正在大名府的上等县做县令,其次是他家嫡次子汪延明。

上次陈允渡见到汪延明,他是七品末的宣义郎,现在五年时间悄然而过,他几乎是原地踏步,混了个符宝郎。

汪府的宅院是老太爷年少时在京城置办,地段还算不错,不过现在家族凋敝,门庭也一日日冷落下来。

良吉看了眼爬了绿苔的匾额,又看了眼青石板上丛生的杂草,偏头看向陈允渡,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陈允渡:“去叩门。”

良吉立刻上前,伸手拿住门上生了锈的门珰,用力地敲了敲。

几声下去毫无反应,良吉回头看向陈允渡询问道:“郎君,还敲吗?”

“继续。”

良吉只好继续重复叩门的动作,一声比一声弄得大,他一边敲着门一边在想,如何今天雨顺来了就好了,直接叫他越过这道墙,方便省事。

就在良吉认为没有人会来回应他时,门背后传来门闩松动的声音,下一刻,露出一道缝隙。

缝隙后面的小厮穿着灰褐短打,此刻哈欠连天,连眼睛都没来得及完全睁开,他含含糊糊道:“谁啊,大晚上敲门?”

良吉看了眼陈允渡,又看了眼面前不耐烦的小厮,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和善的笑:“敢问这儿可是符宝郎汪延明家?”

听到家主名讳,小厮眼神清醒了几分,他上下打量了良吉一眼,“你找我家主君有事儿?”

良吉:“不是我找,是我家郎君找他,请小哥进去和你家主人传声话。”

小厮心底暗啧了声稀奇。

汴京城中人人惯会拜高踩地,当年老主家青年登科,门庭热闹,后来几位小郎君不尽人意,不得重用,渐渐的,也就没什么人过来拜访了。夜里别说是客人,连条狗都不来,大娘子为了省钱,裁了家中半数家丁,原先和他一道值夜的还有其他三人,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能熬一日,还能天天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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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上名来,我进去和家主通禀。”小厮说。

良吉:“这……”

“支支吾吾什么呢?”小厮道,“难不成你主家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良吉刚准备反驳,一道清淡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人。

“你就说,陈某有事找他们。”

小厮闻言愤愤,上门造访不说报官职,好歹也该报个全名吧?说一句陈某?他主家是没落了,但大小还是个京官,被人这样轻视? 网?址?F?a?b?u?Y?e??????μ???è?n?②????????????????

他刚准备发怒,一回头,正和陈允渡的视线相撞。

刹那间,他口中酝酿的反驳和奚落通通咽了回去。

“在下……在下会如实禀告,”小厮拱了拱手,“至于家主见还不是不见,在下也没有十分把握。”

陈允渡负手而立,衣袍在微风下微微拂动,衬得整个人越发颀长。

“无妨,若是一炷香内不出来,符宝郎一职,便是他仕途的终点。”

小厮下意识地道:“还请郎君稍等,我这就去请示主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拔腿往内走,生怕自己的脚程慢了,自家主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好在汪家并不算大,门口值夜的两个丫鬟各自倚在栏边睡着了,他顾不得层层通穿,直接敲响了寝屋的门,“主家,主家,门口来了个姓陈的人要见你,说要是一炷香内没看见你,你仕途就止步于符宝郎了。”

屋内传来了一阵声响。

小厮心底十分纠结,一方面,他心中也觉得刚刚门口那位郎君说话太过张狂乃至于猖狂,官员的升迁调动难不成还能凭他一句话做了主?另一方面,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他对上那位郎君的眼神,不觉得他像是空口放狠话。

他是真的有能力做到。

自家主子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一位?小厮在心底欲哭无泪,汴京城中达官贵人无数,指不定主家主子什么时候就惹到了惹不起的存在。

他准备将自己的看法再补充两句,谁知下一瞬门就被人推开,主家衣裳潦草地套在身上,一边穿鞋一边对他说:“去,将人请到正堂,你再去请大娘子一道去正堂,要快。”

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汪延明说完这句话,就狂奔向了正堂而去。

打盹的两个丫鬟也被吵醒,她们十分心虚,这般直白地被主家抓到她们两人躲懒,指不定要扣多久的月钱,她们面面相觑,语气幽然,“这可如何是好?”

小厮正一个脑袋两个大,现在家中奴仆紧缺,哪还有那么多人手够指挥来去,见两个丫鬟还有心思捂着眼睛擦眼泪,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们,“哭什么哭什么,现在主家没工夫计较你们,你快些去请大娘子,无论如何一定将她带来,你去厨房烧壶热水,动作麻利些。”

他在府上只是看大门的,按理说吩咐不了两个近身丫鬟,但这一刻,两个丫鬟同时被唬住,喃喃应了声,就照着他的指令动了起来。

小厮马不停蹄回到府门前。

门外,那位看着颇为年轻的郎君依旧负手而立,如说书人口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官,高不可攀。

“刚刚是小的不识泰山,”小厮喘匀了气,恭声道,“我主家请郎君去正堂说话。郎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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