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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都只图自己开心,能赚最好,小亏无妨。但这不代表她真的是一事无成的纨绔,更不代表她什么弯弯绕绕都不懂。尽管她故意略过不提,但这次李絮和LinK的合作倘若能成,霍敏思在其中穿桥搭线的作用必然不可小觑。
李絮心中感念,嘴唇翕动几次,都实在不知说什么。听到最后,惟有一句发自肺腑的,“谢谢你,学姐。”
“哇,你好恶心,讲这种话!”霍敏思最受不了煽情,故作浮夸地抱住自己手臂摸鸡皮疙瘩,又忍不住得意洋洋哼哼,“反正呢,我是没那个天赋吃艺术这碗饭了。你不同,baby,我可是看好你这支绩优股强势涨停的哦。而且经过这件事我突然发现,除了吃喝玩乐瞎投资餐饮,这种cos猎头、倒买倒卖的勾当好像也挺适合我。哎,要不以后当当副业创收得了,也好填填酒吧淡季的烂账。”
李絮闻言笑了笑,敛去那份动容,不再说什么,重新低头绷框,顺着她话题不着边际地瞎扯下去。
“哎,对了。”霍敏思层层叠叠护完肤,又倏忽想起什么似的,满脸八卦凑近屏幕,“今晚我跟言逸群回他爷爷家吃饭,他弟也在。怎么说,你跟这座冰山真的就这样了?没可能再发展发展,把他那死装死装的壳子融了?”
“…他没死装。他性格就那样。”李絮给胚布做底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垂眼,下意识维护那人。
过了几秒,骤觉自己态度不妥,又若无其事补充,“况且之前不是解释过了吗。那就是场意外。我跟他不太适合。”
“你真的假的,赶紧滤镜摘摘,言二那人还不死装?”霍敏思翻着白眼“啧”一声,还想继续蛐蛐自己小叔子几句。
突然听闻一声门响。
李絮看了一眼屏幕,就见霍敏思不高兴地转过头,娇蛮地朝没入镜的那人骂,“不是说好了,你要是晚了就干脆不要回来嘛。房子那么多,你去哪不能休息,回来吵我睡觉干嘛。”
“你这不是还没睡吗。”那人声音离得远,好脾气地隐隐带笑,“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家都不让回呀。”
国内也差不多凌晨一点了。
李絮不想继续聊言漱礼的话题,也不好打扰别人夫妻休息,便主动打圆场,不顾霍敏思挽留道了晚安,径自将视频挂断。
没了霍敏思叽叽喳喳的讲话声,房间变得格外安静。
将落地窗彻底拉开,走出去抽烟,不远处广场零零星星的细语与欢笑,像潮汐一样涌上来。
底下还有一声似有若无的猫叫。
应该是Francesco养的那只金渐层。
李絮静静望了会儿月亮。在这时刻,骤然想起Sphynx那双湛蓝的玻璃珠子,以及短发乱糟糟面无表情抱着它的那个人。
没有继续抽那支刚刚点燃的万宝路。
李絮掐灭火星,有些懊恼地想,自己或许应该换另一种味道的烟了。
翌日。
一封来自LinK的官方邮件,很快发送至李絮的个人邮箱。
经过一番简单沟通,李絮添加了林深本人的私人联系方式。彼此深入交流过后,林深非常重视地与李絮约定了时间,表示下周会亲自到佛罗伦萨拜访,与她仔细商讨个人展览的可能性。
居然是个展,而非联合展。
很难想象,这位出身富贵、功成名遂的前辈,待人接物居然会这么谦逊温柔,甚至处处都在帮助、提携她这个初出茅庐的陌生后辈。
更难想象,向来与好运鲜有交集的自己,居然可以得到这么珍贵的一次机会。
像在做梦。
或许就是在做梦。
李絮近日失眠,睡眠很差,精神总是浮在半空中。不知是因为改论文改狠了,还是时差没倒过来,夜里每每辗转反侧。以前倒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她抱着书本和笔电离开学校图书馆,有点晕乎乎地踩在佛罗伦萨古旧的石板路上,绕过圣母百花大教堂,慢慢往自己住处走。
紧接着,更令她恍惚错觉这是梦一场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住了将近五年的公寓门边,那棵由Francesco的奶奶精心栽护的橘子树旁,站着一位害李絮睡眠质量每况愈下的罪魁祸首。
言漱礼英俊挺拔,穿得一身简约的黑,短发很随便地抓了几下,脚边扔了个深棕色疯马皮的旅行袋。
他等在李絮窗下,约莫已经有段时间,身上却依然干净清爽,没有那种风尘仆仆的疲惫感。
那双与梦中如出一辙的琥珀眼,静谧而深邃,在佛罗伦萨柑橘色的落日里直直望向她。
“我饿了。”他低低开口,“你之前说过的,那家玛格丽特披萨做得很好吃的餐厅呢?”
李絮的心脏高高悬起,血液像被牵引的潮汐漫过,勉强掀了掀唇,却发现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反复掐了掐自己手心,才终于找回表面的冷静,“…你不是不喜欢煮熟的番茄吗。”
“以前不喜欢,不代表永远不喜欢。”言漱礼隐忍地等,不错眼地凝目注视,“况且我又不过敏。”
李絮头脑晕乎乎一片,失去了往日的伶牙俐齿,睫毛微微发着颤,只觉自己周身都是破绽,“…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因为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餐。”言漱礼不疾不徐,平静地看着她,“我想见你。”
人的心脏当真是一件可怜的、低能的机械,每每失序运转,完全不受意志控制。李絮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剖白,彻底搅乱好不容易寻回的思绪。她紧紧抿着唇环,不知怎的,竟有些怯于与他对视。
良久,才茫茫然别开视线,责备般轻声,“…你不应该来的,言漱礼。”
像是埋怨。
又抑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对于遥不可及的期冀,人似乎总会显得贪婪,想摒弃又难舍,想争取又怯懦。
言漱礼提步走向她。清冷的皂感焚香覆落。他锋利的下颌微微紧绷着,久违地用手碰了碰她不肯显现的梨涡,“我等到现在才来,已经够有耐心了。”
——然而,然而期冀一旦探出头了,就覆水难收,回不去了。
李絮脑海中不自觉回响这句话,感受着来自他的触碰,徐徐撩起眼皮回视。
言漱礼定定凝睇,在她眼中寄居,用目光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枚被生硬抿紧的唇环。
李絮蓦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四月间的佛罗伦萨,晴朗而明亮,像纪念品商店最标准、最浪漫的那张明信片。
哪个收信的人读了,会舍得不到此间与恋人相见呢?
有风过路。
低柔地撩动年轻人的目光与心弦。
公寓门前那棵蓊郁丰茂的橘子树,与砖墙上深浅浓淡攀爬的蔷薇花丛,被摇晃出沙沙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