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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寄希望于阿母十年如一日信奉的神佛愿意降下垂青,拯救这位虔诚信徒的生命于水火。
“……求求菩萨保佑我阿母吧!”
熟练地诵完今日的最后一遍经文,姐弟俩重重将头磕在草堆上,面上含着希冀。
良久之后,依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姐弟俩抬起头来,这一丝希冀便化作黯然。
草堆上的女人依旧睡着,脸色愈发暗沉。几日下来,她的情况明显越来越糟了。
“阿母、阿母……”
扑上去抓住女人愈发冰凉的手,姐弟俩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呜呜哭出声来。
同样的场面,姐弟俩并非没有见过——阿父与幼妹便是如此倒下,再也没有醒来。
小小年纪的他们已经明白死亡的概念。那是阿父再也无法睁开的眼睛,幼妹再也无法微笑的脸,是阿母一日日趋近的终点。
“阿母、阿母……不要死!”
“我、我们以后都乖乖听话……”
“呜……”
雨势渐大,冲刷着天地间的一切。
夜幕之中,岂止姐弟二人的哭声?
亲人离散的悲剧又岂止降临在一处?
不知何时,马蹄声踏破雨幕。
紧闭的城门竟然在深夜洞开,一行轻骑入得城来。他们一身黑甲,宛如幽灵。
为首者不是清虚道人与常以信又是谁人?
幽幽夜色里,他们的耳边如闻鬼哭。待得循声望去,一行人目光中尽是了然之色。
一路行来,这般场面见得多了。众人起初只是震惊,如今却深知当务之急是救人。
每耽误一分,都等同害命。 W?a?n?g?阯?F?a?B?u?页????????ω?è?n????0?Ⅱ????????o??
不多时,睡梦中的知县被匆匆唤醒,随后,大大小小的医馆、药铺被叩开了门。
一场紧急会议在深夜召开。
……
日出时分,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歇。
天光放晴,驱不散流民心头的乌云。
“阿渔、阿津……”城墙西北角,见到从窝棚中钻出的姐弟俩,隔壁的大娘打了一声招呼,问道,“你们阿母怎么样了?”
“阿母……”弟弟方津方才张口,姐姐方渔已经抢过话头,“阿母她好些了。谢谢张婶关心,阿母再躺两天就能起身了。”
方津醒悟过来,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阿母睡了几天,现在已经好多了。”
两个孩子自以为撒谎撒得天衣无缝,殊不知通红的眼眶和不自然的神情早就出卖了他们。况且病人哪是躺上几天就能好的?
张大娘摇头一叹,却不曾出言责怪。
该怪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谎话连篇吗?怪只怪这世道人心险恶,年幼的孩子都被迫长大。
逃难以来,一路上见过的恶事还不够多吗?父子兄弟之间都有为生存而翻脸的,何况两家人在发大水之前只是邻居而已。
失了父母的孤儿下场堪忧。一旦让有些人知晓姐弟俩身边没了大人,难说如何对待他们,被捉去打断手脚当乞丐都有可能。
看见两个孩子反身钻进窝棚的瘦小身影,张大娘犹豫再三,叮嘱道:“阿渔、阿津,你们小心些,有事就来找大娘。”
钻进窝棚,姐弟俩绷紧的神经略略放松。听着身后传来的叮嘱,他们心中的惶恐与不安终于爆发,两张小脸无声落下泪来。
他们不敢哭得太大声,唯恐引来坏人。一路上,他们见多了无声无息失踪的孤儿。也有些孩子就是被亲生父母亲手舍弃的。
阿父阿母不曾舍弃他们,可是……
“阿姐!”年仅六岁的方津小小声揪住了姐姐的衣摆,“阿母、阿母不会死的吧?菩萨神通广大,一定会保佑她的……”
从前家中虽然穷困,一家人过得却也安乐。家里的两位女性长辈都极为信佛,几个孩子自是从小耳濡目染。而今这境地,他们能指望的也唯有神佛。
“……阿母当然不会丢下我们的。”方渔嘴上如此说,一颗心却直直往下沉。
不同于年幼的弟弟,她年已十二,说来也是个大姑娘了,村子里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子都已嫁人。她心知阿母继续睡下去多半是活不了了,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寄希望于神通广大的菩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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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渔自嘲一笑。
发大水以来,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一家、还有阿父和幼妹,菩萨可有庇护过一个?奶奶省吃俭用信了一辈子的佛,结果又是如何?阿母倒下后,她和弟弟也是日日夜夜祈祷,神通广大的菩萨可有降下怜悯?
没有,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方渔并非个例。
这一场大水,葬送无数人性命的同时也摧毁了许多人对神佛的信仰。冥冥中的神佛不曾听到他们的祈祷。至今不曾死心的人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阿津……”紧紧搂住弟弟,方渔的目光变得凶狠,“阿母不会离开我们的!”
她再度重复一遍,仿佛下定决心。为了拯救姐弟俩唯一的亲人,舍弃良心又如何?
——没有药,那就去偷!去抢!
——大不了被打个半死!
可是到时候谁来照顾弟弟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要救阿母,一定要救阿母!
少女咬了咬唇,终是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
一声洪亮的锣鼓声骤然响起,而后是接连不断的声音。城墙附近,骤然喧嚣起来。
一间间窝棚中的人都被这声音唤醒,紧接着,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脑袋便探了出去。
“咋回事咋回事?这是咋了?”
方才下定决心的方渔身形猛然一晃,第一反应便是抓住弟弟的手,而后牵起方津小心翼翼走出去,她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都往一个方向汇拢而去,不断有惊呼和欢呼声从前方传来,一浪高过一浪。难道施粥的时间提前了?
此念一起,她赶紧带着弟弟奋力往前挤。每日这一碗稀粥,是姐弟俩唯一的活路。躺在床上的阿母,更是绝不能断了粥水。
“别挤别挤!”
街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人,与平日里维持秩序的衙役不同,其人皆一身玄甲,身上散发着百战余生的煞气,他们熟练且轻而易举地镇住了流民。
“咚咚咚咚——肃静!”
锣鼓声再响,伴随着一声厉喝。
“敢有闹事之人,逐出城去!”
“大杀器”一放,闹哄哄的人群总算安静下来。于是,那道洪亮的声音继续开口。
“州牧大人有命……”
听着听着,流民们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由疑惑、不解、惶恐,到惊讶与狂喜。
狂喜之中,又夹杂着忐忑与怀疑。
——免费义诊?真有这样的美事?
事实上,此番灾情,官府能及时反应过来,施粥赈济,于这些逃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