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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嗤笑一声:“小兄弟, 话别说这么满,那些残废除了吃饷银, 还能干啥?”

“我家隔壁就有一个, 整日酗酒闹事。”

“你放屁!”张诚眼眶发红,声音颤抖,“你以为酗酒闹事就真是他所想做的吗?”

“我大哥前年从北疆回来, 少了一条腿。”

“他在战场上杀了七个胡人, 救了整支小队!”

“回到家后, 我二嫂嫌他做不了农活,嫌他吃得多, 天天指桑骂槐......”

张诚的声音哽咽了。

他想起大哥张勇拖着木制假肢,默默忍受二嫂冷言冷语的场景;

想起爹娘为了巴结掌家的二嫂,也跟着数落大哥不是;

想起今年开春, 大哥主动提出分家时那平静得可怕的表情。

大哥分出去后,住在村头的破草屋里。

“没了一条腿,他什么活计也找不到, 只能编些竹器换口饭吃。”

张诚抹了把脸, 声音低沉下来,“可是为什么?”

他忽然嘶哑着挤出这句,指节抵着木桶发颤。

“他编的竹筐比健全人编的还要结实, 却因为身体原因,那些竹筐在集市角落积了层薄灰都没人要。”

人群中几个妇人悄悄抹起了眼泪。

但仍有不服气的声音:“那、那是你大哥勤快,我见过的那些伤兵,大多游手好闲。”

“那是因为没人给他们机会!”

张诚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和怒火,“我家掌柜说了,即使残疾人,也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做的事。”

“凭什么说他们没用?”

张诚忽然想起今早出发前,掌柜特意叫住他,说工坊会给他大哥留个位置。

当时他就愣住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张诚在出发的路上哭了一路。

此刻站在众人面前,他忽然明白了自家掌柜那句话的分量: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为我们负重前行!

“诸位,”张诚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平缓:“我家掌柜的工坊就在城西粮仓旧址,两日后辰时开始报名。”

“只招退役军士,带着军牌来。”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拦住他:“小哥,你家掌柜为何要做这等赔本买卖?”

张诚停下脚步,“我家掌柜曾言,我们今日能安心煮茶谈商,实因有人为我们抵御塞外风沙之苦。”

“那些人,理应受到我们的敬重!”

老者怔住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愧色。

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几枚银钱:“小哥,替我捐给你家掌柜,就说,老朽惭愧。”

张诚没有接钱,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老人家若真想帮忙,就请告诉村里退役的军士这个消息。”

“对他们来说,机会比钱财更重要。”

离开村口时,张诚回头看了一眼。

人群还未散去,三三两两地议论着。

有人摇头不解,有人若有所思。

他摸了摸怀中特意多带的一份文书,决定绕路去趟大哥的草屋。

他要亲口告诉大哥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终于有人记得他们这些“无用之人”的价值了。

暮色渐沉时,张诚站在了那间低矮的草屋前。

透过破败的窗纸,他看见大哥正就着油灯编竹筐,那只木制假肢安静地靠在墙边。

昏黄的灯光下,大哥专注的神情让他鼻头一酸。

“哥,”他推开门,声音轻快,“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屋内,张勇正就着微弱的油灯光亮编织竹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诚弟来了。”张勇放下手中的竹篾,伸手去够靠在墙边的木拐。

“哥,你别动!”张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按住大哥的肩膀,“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

张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那只在战场上失去的左腿处空荡荡的裤管轻轻晃动。

“什么好消息,让你高兴成这样?”

“我家掌柜的泡面坊要招工!”

张诚激动地从怀中掏出那张盖着红印的文书,“专门招退役军士。”

“工钱每日四十五文,包食宿,还管伤病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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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的手猛地一颤,碰翻了旁边的竹篾筐。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用的门轴。

“哥,掌柜的特意让我告诉你,给你留了个位置!”

张诚蹲下身,紧紧握住大哥布满老茧的手,“你不用再编这些卖不出去的竹筐了!”

张勇的嘴唇颤抖着,那双曾经在战场上凌厉如鹰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

“可、可是,我的腿......”

“掌柜说了,腿脚不便的可以和面,独臂的能看锅,耳聋的能包装,总有合适的岗位!”

张勇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粗糙的大手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

张诚一把抱住大哥,两人相拥而泣。

油灯将兄弟俩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融成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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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合三村东头的杨家院子里,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把军牌拿出来!”杨父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碗叮当作响,“让帆儿后日一早就去工坊报到!”

杨康坐在角落的矮凳上,右臂空荡荡的袖管垂在身侧。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爹,那是我的军牌。”

“你的?”大嫂林氏尖厉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一个残废去干什么?别到时候被人退回来,白白糟蹋了这个机会!”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杨康脸上,“帆儿是你亲侄子,你把军牌给他怎么了?”

杨康的左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裤腿,指节泛白。

三年前他为了救战友被胡人的马刀砍断右臂,鲜血染红了戈壁的沙石。

而如今,这用一条胳膊换来的军牌,竟成了家人争夺的物件。

“大嫂,”杨康声音低沉,“小帆四肢健全,去哪找不到活计?你何必......”

“放屁!”林氏猛地打断他,脸上的脂粉随着表情扭曲而龟裂,“你知道现在找个好活计多难吗?”

每日四十五文还包食宿,上哪找这等好事?

她转向杨父,声音立刻带上了哭腔,“爹,您可得为帆儿做主啊!他可是咱杨家的香火!”

杨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烟袋锅在桌角敲得砰砰响:“康儿,别不懂事!”

“你这样子去了也干不了活,不如让给小帆。”

一直沉默的杨梅突然站了起来。

十五岁的少女气得脸颊通红:“大哥虽然少只胳膊,可这些年家里砍柴挑水、农田里的活,哪样少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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