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褶皱——向来一丝不苟的付薄辛,竟然就这样坐在黑暗中等了不知多久。

对于付薄辛的情绪,路行一直都很敏锐。

就像当年,路行仍然处于叛逆期的时候,打?的唯一场架,就是为?了付薄辛。

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付薄辛是私生子,是alpha,脾气差,还有一双蓝眼睛。

每一点都足以让班级里的富家少爷们?孤立他。

因为?不同,

所以被孤立。

明着骂的有,暗地里骂他的也?很多。

alpha和omega本身就是稀少性别,所以哪怕是贵族学校,一个班里alpha也?就两三个,omega也?差不多这个数。

那个时候还是初中。

路行已经和付薄辛套近乎套了一个多月了,虽然好像没什么进度,但?是路行依旧乐此不疲。

那个时候,年轻啊,少年意气,他身上就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无时无刻不在发光发热。

因为?alpha的身份和路家的背景,路行一路都大开绿灯,有天赋,有外型,有背景,最重要的是脾气还好,大方、宽容,没有眼高?于顶。

路行的人缘简直好到炸裂,走到哪里都是被围着的。

只要他愿意,

没有他拿不下的朋友。

——当然了,傻x除外。

那个时候,班里还有一个alpha,叫庞珲,因为?自己?家里破事很多,所以特别看不起?小?三插足别人家庭。

前段时间尤其热衷于排挤付薄辛,包括明着暗着骂,各种?阴阳怪气。

结果有一回,

就当着路行和付薄辛的面骂。

——“诶哟,谁不知道?我们?付少爷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家伙!”

——“以为?抱上了大腿,从此以后毫无麻烦了吗?真是跟他那个妈一样,就知道?顺杆往上爬,连脸都不要了。”

那时的付薄辛身形单薄得?像一柄未开刃的细剑,校服外套压在肩上,在嘈杂的走廊里独自走成一道?寂静的剪影。

“私生子”、“野种?”之类的字眼像钝刀般反复切割,他却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路行那个时候就站在付薄辛身后,一掌的距离。

有阳光穿过玻璃窗,将?付薄辛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两半——明亮的那半边像精致的人偶,阴暗的那半边却浮动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死寂。

从路行的角度可以看到,付薄辛后颈凸起?的脊椎骨,像一排即将?破皮而出的蝶。

记忆太深刻了。

清瘦的少年身上,那种?习以为?常的麻木,比任何歇斯底里都窒息。

付薄辛在忍。

他从来都必须忍耐,从来都在忍痛。

可路行就忍不了。

路行是脾气好,但?他不是软柿子。

庞珲骂付薄辛,那就是骂他,没有区别。

于是,在付薄辛错愕的表情里,路行冲上去就跟人干了一架,打?的鸡飞狗跳、轰轰烈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硬生生把年级主任、校长和双方家长一起?招来了。

这事闹得?还挺大的。

庞珲来头也?不小?,庞母一来就哭哭啼啼的,就说?要个公道?,也?不管事实经过。

路行的母亲姚兰也?过来了。

姚大美女拎着个小?包,脚踩十几厘米恨天高?,气势汹汹地来了,其实事情不好处理,但?是姚兰只是把路行拉到一边,非常慎重的问?他:

“你确定,你要为?付薄辛出头吗?”

“我们?的确可以支持你,但?你觉得?,为?了付薄辛,这个损失是值得?的吗?”

路行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但?是他说?:“如果庞珲那样骂我,我忍不下去。”

姚兰很认真地说?:“但?是,他骂的是付薄辛,不是你,付薄辛有付家。”

路行仰头看着母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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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本来就是庞珲的错,侵犯名誉权和隐私权,是庞珲家里没有管好他。”

“第二,付薄辛没有付家,如果付家真的在乎他,他就不会被庞珲骂。”

如果在路上,投喂到了一只小?野猫,把猫猫带回家,洗漱干净,给它温暖的窝,好吃的小?零食,关?怀备至的照顾。

即使它依旧心防重重。

但?请不要再放弃它。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搭理它的哀鸣。

姚大美女看了路行很久,认真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脸上表情却显得?欣慰了:

“好,妈妈欣赏你的坚定和善良。”

然后,路行回去的时候,看见付薄辛孤零零站那里,格格不入。

庞珲那小?胖子就躲在母亲怀里朝着付薄辛做鬼脸,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付薄辛脸上没什么表情,抬眸看到路行脸上,眼里却有一点恐惧,有一点期待,也?有一点不甘。

路行全部都看见了。

所以,路行走到了付薄辛身边。

从来都没有人站在付薄辛身边。

路行偏偏就要做那个人。

一如今日。

路行缓步走近付薄辛,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在付薄辛面前站定,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下来,将?对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领域里。

“阿辛,”

他放轻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今天心情不好?”

付薄辛的指尖微微用力,猩红的烟头在烟灰缸里被碾碎,最后一点火光熄灭的瞬间,路行似乎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雪松的气息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带着Alpha特有的侵略性,却又?克制地维持在恰到好处的距离。

“路行,”

付薄辛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传来,

“对不起?。”

路行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他极其自然地蹲下来,仰头看向付薄辛。

这个角度让他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蓝眼睛里翻涌的情绪。

“怎么了,阿辛,为?什么道?歉呢?”

他温声问?道?,伸手轻轻搭在付薄辛的膝盖上。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昭然若揭,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

付薄辛已经放下了烟,把烟完全碾在了烟灰缸里。

其实他一开始就开了窗,空气里现在却还是有点烟味。

尼古丁会麻痹人疼痛的神经。

付薄辛苍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边缘,金属的凉意渗入皮肤:

“当年庞珲的事,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为?什么要帮他呢?

——如果不帮他,如果路行不站出来,如果没有当年打?的那一架,付薄辛可能就不会爱上路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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