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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听见记忆中的自己说:
“好。”
第75章 ·权力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何止清晰地?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兰矜的那天,荆棘基地?的钢铁城墙正弥漫着烈日的焦灼。
那是他通过?荆棘基地?招募测试的第三天,作?为新晋超凡者?被?安排去城墙巡逻。
末世的正午阳光毒辣,晒得金属城墙发烫,而他嘴里叼着半块压缩饼干,漫不经心地?四?处看。
然后,整个城墙突然安静了。
所有守卫齐刷刷挺直脊背,连呼吸都?放轻。何止若有所觉地?抬头:
——他第一次看见了兰矜。
暴君站在城墙最高处的瞭望台上,银发如瀑垂落,在烈日下泛着冷冽的光。
纯白制服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修长?的身躯,金色肩章折射出刺目的锋芒,黑色皮带掐出一截窄腰。
墨色腿环勒在大腿外侧,金属卡扣上别着一把改装手枪。
风吹起白兰暴君的衣摆,何止甚至能看清他脚踝苍白的皮肤和凸起的骨节。
高傲,冷淡,
睥睨众生?,不近人情。
兰矜微微垂眸,冰蓝色的瞳孔扫过?城墙下的每一个人,目光像刀锋刮过?咽喉。
何止笑了笑,犬齿咬碎了嘴里的饼干。
那不是漂亮的花。
是裹着霜雪的毒,是悬在头顶的铡刀,是碰之即死的禁忌。
那个时候,何止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当真是,
性如白玉烧犹冷。
当然是喜欢的。
可是,其实这?么一点好感,这?么一点喜欢,也不足以成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何止看到暴君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或许在何止无意识的时候,他也在走向?暴君。
他看到了很多暴君杀人的场面,暴君责怒的场面,暴君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冷冷淡淡地?巡视的场面。
毫无疑问,白兰暴君是一朵锋利、危险的荆棘花。
可是,
这?一朵荆棘花,
越是危险,越是叫人心痒难耐。
好感,就像扑面而来的风沙一样,方?向?不可控,但是却暗中一点一点的累积。
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满身的风沙了。
风沙迷人眼。
何止靠近了白兰暴君。
这?么危险、锋利,碰一下都?得被?毒个半死的荆棘花,拨开它?坚硬残忍的外壳,里面会?不会?有柔软的血肉与孤独?
果然啊,越是危险,越是迷人。
用最简单易懂的话来形容何止,这?个人的性格里就是带着一点欠。
手欠,嘴欠,什么都?欠。
何止喜欢刺激感,喜欢危机感,偶尔还?会?懒惰,但果然还?是喜欢那种恐惧到极致的、血肉喷张的感觉。
从荆棘基地?的新晋超凡者?,到加入巡逻队,再到在胡墨手底下出任务,再到白兰暴君身边的守卫,被?白兰暴君看见、怀疑、认可。
说是刀口舔血也不为过?,但是,在这?样的末世里,哪一天、在哪里不是刀口舔血呢?
何止用了三年。
终于有把握对白兰暴君展开追求。
这?种把握一半来自于暴君逐渐软化的态度——就算是块冰,捂了三年也快化了吧。
这?三年里,何止顶着暴君一开始刀割一半的态度,但凡是稍微靠近一点,就要被?割的满手鲜血。
到第二年才终于好一点,何止被?暴君允许能安安静静地?呆在暴君身边,属于稍微信任了一点。
其实暴君也不只是暴君啊,暴君是兰矜,兰矜是个人,总共会?有脆弱的时候。
何止见过?那么几个瞬息。
孤独的、落寞的、渴望死亡作?为解脱的暴君。
用何止的话来说,其实白兰暴君平等地?厌恶包括兰矜自己的在内的所有人。
所以,在几乎是榨干式的使用能力来镇压叛乱者?之后,暴君呈现出对自己伤口的不在乎,甚至是对身体的几乎是自毁性的放任。
像是伤痕累累的人鱼。
剥开冷酷的外壳,兰矜骨子里依然是个会?痛、会?倦、会?对着残阳发呆的普通人。
何止见过?他罕见的脆弱时刻。
镇压叛乱后的兰矜,浑身是伤,却对汩汩流血的伤口毫不在意。
白色制服被?染红半边,银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整个人像一柄折断的剑,锋芒犹在,却透着支离破碎的倦意。
他带着何止来到荆棘基地?外唯一的海岸线。
这?片海早已被?污染。
浑浊的水面泛着诡异的荧光,死鱼腐烂的腥臭随风飘散,礁石上黏附着变异的藤壶。
夕阳却不管这?些?,依然将天空烧成壮烈的赤红,云层如熔化的铁水倾泻而下,灼烧着兰矜暴露在外的苍白皮肤。
疲惫的暴君沉默地站在礁石上,只留一个背影,海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缠着的渗血衣料。
何止站在他身后半步,同样沉默。
没有言语,没有询问,甚至没有眼神交流。
但那一刻,何止清晰地?感觉到,兰矜稍微接受了自己。
不是作?为下属,不是作?为超凡者?,而是作?为一个……可以共享沉默的人。
他们在看着同一个夕阳。
在同一片天空下,站在同一片海线上。
毫无疑问,暴君是冷酷的。
他亲手制定荆棘基地?的规则,用铁血手段裁决生?死——让该活的人活,让该死的人死。
他的命令不容违逆,他的威严不可侵犯,他是这?片废土上最锋利的一柄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但他终究只是个人。
一个强大到令人畏惧,却又脆弱得近乎透明的人。
何止从未想过?,自己这?种粗枝大叶的性格,竟能从兰矜的背影里读出两个如此清晰的词:
孤独。
死亡。
这?两个词太文艺,又太粗俗,像是被?文人墨客用烂了的陈词滥调,却又在兰矜身上展现出最原始、最赤净的形态。
那一刻,夕阳将暴君的背影拉得很长?,银发被?海风吹散,染上赤红的光晕。
他的肩膀微微塌陷,像是承载着无形的重量,脊背却依然挺直,仿佛哪怕下一秒就会?倒下,这?一秒也绝不弯折。
沉默比语言更有力量。
那一刻,何止看不见他的脸。
看不见那张半面神明、半面恶鬼的面容,看不见他冰蓝色瞳孔里是否藏着情绪。
可这?个模糊的背影,却仿佛将一切都?摊开了。
这?个灵魂早已在无数次杀戮与权衡中,磨损得千疮百孔。
有些?东西,不需要刻意自寻,也无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