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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月的搜寻,生还几?率早已归零。

可韩耐就是不愿相信,不敢信。

他记得胡墨笑起?来时狡黠得就像个狐狸精,记得胡墨吃到喜欢吃的东西之后,脸上会露出很满足的表情。

这样鲜活的人,怎么可能变成死亡报告上冷冰冰的“阵亡”二字?

韩耐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逆王此刻蜷缩得像只?被遗弃的幼兽。

他一次又一次的摸自己右边耳朵上的伤口,恨不得摸出血来。

他很后悔,不应该以那?种方式接近胡墨的。

如?果?当初他换一种方式光明正?大的与胡墨相识,或许此刻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们也会有更?好的结局。

不管怎么说,或许,青州基地和荆棘基地早就可以通力合作,胡墨根本不用对上中央基地的海军,或许胡墨根本就不用死。

就算这个假设不成立,或许当时离别的时候就应该好好的说两句话,现在尽管想说,也没有人听了。

韩耐对着漆黑的海面呢喃,声音支离破碎,

“对不起?……对不起?……”

远处灯塔的光扫过,照亮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下一秒,浪涛声便将?这最后的脆弱也一并淹没,只?有永不停歇的海浪,一遍遍冲刷着岸边。

韩耐蜷起?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这个姿势让他右耳的疤痕正?好贴在手背处,仿佛这样就能离记忆中的温度近一些。

潮水渐渐上涨,拍打,浸湿了他的靴底,可他依然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忘在海岸线的雕像。

他就这样坐了一整夜。

破晓的晨光劈开厚重?的云层,将?韩耐孤寂的身影拉成一道细长的剪影,那?影子颤巍巍地探入漆黑的海水,仿佛在绝望地打捞着什么。

“喂,那?个大个子大哥,你坐着干嘛?”

一个带着不耐烦的熟悉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韩耐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不敢回头。

他曾在数个幻觉中听到这个声音,每次转身都只?有残酷的空荡。

礁石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那?人已经走近。

韩耐的余光瞥见一双沾着泥沙的旧拖鞋,洗得发白的短袖下摆,还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腕,那?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看你不会是想不开想跳海吧,”

来人用脚尖踢了踢韩耐的靴子,

“大哥,有啥好想不开的,说出来我还能给你开导开导说不定。”

韩耐终于缓缓抬头,晨光刺得他眼眶生疼。

站在逆光里的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那?双标志性的紫玛瑙般的眼睛正?看着韩耐。

潮声。

心跳声。

远处海鸥的鸣叫。

韩耐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胡墨的紫色瞳孔里映出的自己——像个狼狈的、失而复得的蠢货。

他喃喃:“胡墨……”

听到这一声,对方反而很惊讶的问:“你认识我?”

韩耐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抬头看着胡墨:“什么?”

对方笑了笑,毫无芥蒂的样子:

“你居然认识我,那?真是赶了巧了,一个月前,我被好心的渔家?收留,但是,可能海水喝多了,把脑子给堵坏了,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他非常苦恼的挠了挠头,看起?来大大方方。

胡墨抬手遮了遮刺眼的晨光,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半兽人。

自从一个月前在海滩上醒来,他就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渔夫生活。

每天赶海、晒网、修补他的小?木船,虽然记忆一片空白,但这种简单的生活反倒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直到今天,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打破了他的宁静。

对方高大的身躯逆着晨光,棕白相间的毛发上还沾着海风带来的湿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没有隐藏的牛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还有那?对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斑点牛耳。

“看你咋要哭出来了,我们以前关系还要好吗?”

胡墨迟疑地开口。

他看见对方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双粗糙的大手悬在半空,像是想触碰又不敢。

男人眼中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深沉的悲伤中又燃着炽热的希望,让胡墨没来由地心头一紧。

下一秒,胡墨怔在原地,瞳孔微微扩大。

晨光中,他清晰地看见一颗泪珠从那?半兽人的眼睛里滚落,顺着布满细小?伤痕的脸颊滑下,最后悬在下巴上摇摇欲坠。

这个浑身肌肉虬结、牛角峥嵘的强壮男人,此刻竟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的牛耳无力地耷拉着,粗壮的尾巴也垂落在地,整个人仿佛被某种巨大的情绪压弯了脊背。

最让胡墨震惊的是,当那?滴泪砸在礁石上时,他自己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左耳上的紫色玛瑙耳环,顺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海浪声骤然变大。

胡墨踉跄着又后退半步,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与慌乱。

奇了怪了,就什么感觉?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听这个男人强忍住了哽咽,脸上的表情悲伤到无以复加,他缓慢地说,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们以前……很亲近。”

“但我骗了你,你很生气。”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我很后悔、很后悔。”

胡墨望着眼前无比安静地泪流满面的半兽人,胸口没来由地一阵发闷,像是有人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用粗糙的袖口轻轻拭去对方脸上的泪水。

“大哥,”

他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拇指蹭过对方湿润的脸颊,

“男子汉大丈夫的,有啥过不去的坎儿?”

海风将?他的声音吹得有些飘忽,

“人除生死无大事啊。”

胡墨注意到当他说到“生死”二字时,对方的牛耳猛地抖了一下。

他拍了拍半兽人结实的肩膀:“想开点嘛,啥事不能重?头再来?”

阳光彻底驱散了海雾。

胡墨站起?身,伸出一只?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胡墨。”

他笑了笑,眯起?那?双紫玛瑙般的眼睛,“你呢?”

韩耐的喉咙滚动?了几?下,尾巴无意识地缠上了胡墨的脚踝,就好像生怕胡墨走了。

当他终于开口时,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希冀:

“……我叫韩耐。”

说着,他伸出手来,和胡墨握了握手。

潮水漫过他们的脚踝。

胡墨突然笑了起?来:“韩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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