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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箍得生疼,解问雪沉寂多年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山间的晨露沾湿了?帝王玄甲,他却在这冰冷的怀抱里,第一次尝到了?灼烧般的暖意。

——这个会为他昼夜奔袭的帝王,这个肯为他调动千军万马的少年,本该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啊。

回京的銮驾上,纪佑亲手为他换药时,解问雪凝视着少年专注的眉眼,心底那头名?为占有欲的野兽开始苏醒。

他开始在奏折里夹带私心,在议政时刻意引导,甚至不动声色地替换掉纪佑身边的内侍。

而纪佑全盘接受。

纪佑会在他批阅奏章到深夜时,悄悄为他披上外袍;会在他咳嗽时,慌乱地递来温水;更会在谢荣峰出言不逊时,冷着脸将茶盏砸碎在舅舅脚边。

这份明目张胆的君王偏爱,像最?醇厚的毒药,让解问雪饮鸩止渴般沉溺其中。

他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辅佐君王,还是在培养属自?己的君王。

那一年的元夕夜,

长街灯火如昼。

纪佑执意要带解问雪去金山寺看灯。

年轻的帝王换了?一身蓝色常服,玉冠束发,走?在人群中像个寻常的贵公子。

寺庙里香客如织,金身佛像前堆满了?供奉的银钱,纪佑却连香都没敬一炷。

下?山,纪佑突然在石阶前驻足。

寒风卷着夜色掠过街角,一个佝偻的老乞丐正蜷在断墙下?,枯枝般的手臂紧紧裹着怀中女童。

那孩子面色青灰,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的游丝。

纪佑的脚步蓦地顿住。

他沉默地撩起衣摆蹲下?,玄色锦袍垂落在肮脏的雪地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腰间荷包,铜钱“叮叮当当”地坠入豁口的粗陶碗——不多不少,刚好够买十几?日药钱。

“谢、谢贵人!”老乞丐颤抖着要磕头,却被?一双手稳稳托住。

年轻的君王没有嫌弃老乞丐的肮脏,他也没有取出银锭。

纪佑太清楚,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过分的施舍只会让这对祖孙活不过今夜。

纪佑的指尖掠过女童滚烫的额头,突然解下?狐裘大氅,轻轻盖在那小?小?的身躯上。

“去买些?药吧,说?不定会遇到好心的医者。”

他声音很轻,却在起身时对暗处的影卫比了?个手势——明日自?会有“恰巧路过”的医者来此义诊。

风雪愈急。

“这……”

解问雪忍不住出声。

“先生你看,”

纪佑转头,指着山巅辉煌的庙宇,眼中映着万家?灯火,

“那金佛救不了?天下?受苦受难之黎民百姓。”

他说?,

“但,我可以。”

“我可以救一个老乞丐,我也可以救天下?受苦受难者。”

“天之所任,民之所任。”

夜风拂过,解问雪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眼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长成挺拔的青年,那眉宇间的坚毅,那举手投足的气度,分明是他亲手雕琢出的帝王风范。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解问雪耳膜生疼。

仅凭这几?句话,解问雪就明白了?,他已经完成了?先帝的嘱托,自?己教出的,是一个真?正心怀苍生的明君。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一长一短,纪佑再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仰视他的孩童了?。

解问雪仓皇转身,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失控——既想将这样的纪佑永远珍藏,又想将他推向更高的苍穹。

山脚下?,纪佑追上来牵住他冰凉的手:

“先生的手怎么在抖?”

解问雪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落下?泪来。

世间最?苦最?无奈的,不是求不得,而是明明得到,却不得不亲手放开。

他知?道的,他应该放手。

可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而后,贪念如附骨之疽,在每一个深夜啃噬着解问雪的理智。

他变得越来越难以满足。

起初只是调整纪佑的起居时辰,后来连帝王腰间的玉佩穗子都要亲手系结;开始只是筛选奏折,渐渐竟连大臣觐见?的顺序都要把控。

解问雪知?道自?己正在变得可怕。

他是个聪明人,可是他也会犯蠢。

最?疯魔的那夜,解问雪冒雨跪在纪佑寝殿外,只为劝阻君王赴谢家?之女的赏花宴。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龙纹台阶上,而殿内传来纪佑摔碎茶盏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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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皇帝!不是你解问雪的傀儡!”

那一刻,瓢泼大雨之中,解问雪竟笑出了?声。

是啊,他亲手教养的雏鹰终于要振翅高飞了?——可凭什么?凭什么他呕心沥血培育出的君王,要便宜了?那些?庸碌之辈?

最?毒的从来不是贪念,而是见?过光明后,再也无法忍受失去的痛苦。

雨水在青石板上蜿蜒,如同解问雪再也藏不住的偏执和疯狂。

那一夜,终究是纪佑先低了?头。

年轻的君王怒气冲冲地踹开殿门,却在看到雨中跪着的身影时瞬间红了?眼眶。

解问雪浑身湿透,单薄的白衣紧贴在身上,连唇色都泛着青紫。纪佑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狠狠将人拽进内殿。

“解问雪,你真?的找死是——”

所有责骂都在触及那冰凉肌肤时哽在喉间。

纪佑的手掌贴在解问雪湿漉漉的后颈,感受到掌下?人细微的颤抖,终究只是长叹一声,将人打横抱起。

那一晚,龙榻上的锦被?还带着纪佑的体温。

解问雪被?裹得像只茧,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少年天子咬牙切齿,用毛巾裹着,拧干他的头发,动作却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没有下?次。”

纪佑闷声道,却把人往怀里搂得更紧。

这夜的相?拥而眠成了?心照不宣的和解。

可裂痕一旦产生,便再难弥合。

后来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凌迟。

他们之间越吵越多,越来越疏远,矛盾越激越深。

纪佑开始抗拒解问雪的触碰,朝堂上不再与他眼神交汇,连批红的朱笔都换了?新的——那支他们共用了?两年的旧笔,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积灰。

解问雪却变本加厉。

他截留谢家?的奏章,调换纪佑的近侍,甚至在大朝会上公然驳斥帝王的决议。

每一次争执后,纪佑眼里的失望就多一分,而解问雪心底的魔障就深一重。

他们彼此都清楚……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刀伤是会见?痕迹的,就算把刀拔出来也会鲜血淋漓,已经有过的裂缝,不会再愈合了?。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解问雪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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