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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方才自己险些便要摸到的小痣,谢澜低眉顺眼,
“我方才说,要告诉你他已然定了亲,双方庚帖都换了,他……便这样了。可我此话并非虚言。”
他声音是有些强忍难受的低,“不必担心,不疼的……嘶。”
赵宣佑在一旁目瞪口呆。
若非贺文茵便在此,叫他生生缝死了嘴,骂爹声近乎要骂出口来。
这谢澜有病吧?
定是有病吧?
他自己方才似是平地崴了脚般摔那一下,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磕在了一旁刺篱笆上头。他好心收手,不计前嫌去扶他,这人还道了声谢!
随后见那蓝色清瘦身影过来,竟是忽地又倒下了!
可贺文茵却只瞧见了他被推的那可怜模样。
他一个文人,被一武将推了,怎可能没有事?
何况那伤手仍在不停流血,他伤成这般,怎可能是无事的样子?
慌张下,贺文茵飞快将一小手绢递了出去。
“国公先拿这个擦擦……”
谢澜却委屈抬眼,“莫要唤我国公。”
“那你……”
眼前人越发低眉顺眼,“也莫要这般唤我,生分得很。”
瞧着那血近乎要在地上淌成小河,只觉着这人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贺文茵气得跺脚,直接便将手帕丢进了他的好手里头。
“谢澜,谢绍熙,好了吗?快将你伤口裹住了!”
手里头姑娘家用的手绢小小一片,分明能盖住贺文茵整只小手绰绰有余的帕子,到他这便是大半只手都遮不住了。
瞧着上头略有粗糙的绣花,谢澜竟眯起那双丹凤眼来,很开心般笑了,“有些小,挡不住伤口。”
见他这幅模样,贺文茵快要气得说不出话。
所幸今日因要出门,她多带了几只帕子聊作备用。
——帕子罢了,左右她要嫁过去的,也没什么不能给。
于是她从衣袖中掏出那些物件,一股脑全丢到他好手上,贺文茵皱起小脸盯着他,
“现在够不够?”
谁知,还不等谢澜回答,他身后侍卫便留下临时急用的伤药匆匆跑去找大夫了,只剩她对着那人笑脸无语凝噎。
……不对,这人难不成只有这一个侍卫吗?
方才递帕子时距离拉得太近,贺文茵反应过来后立刻连连后退两步,只迎着他期盼目光平静道:
“你能自己用药的罢?”
……她为何这么问?
谢澜垂下眼角又嘶一声,“……可我手伤着了。”
见状,贺文茵不由得蹙眉。
若是赵宣佑不曾说那些,她不曾听闻那些,说不定今日她便巴巴凑上去给他上药了。
……他是不是也是这般哄着公主喜欢他的?
如是想着,她再度望向他。
日日同她写东西,送来的东西日日不重样,近乎所有行为都将将踏在她能接受的圈子里头。
这人当真同毒药一般,沾上就老是想着他的好,便是她当真打定主意要同他保持距离,今日也险些被勾过去。
他堂堂国公,侍卫走了没个暗卫不成?就非要她这种外行上药?
骗子。
于是她仍不上前,只垂眸又后退,
“那……国公有暗卫罢?叫他出来帮帮忙?”
那人复杂目光瞧了她许久,方才应了声好。
贺文茵转头去同一旁赵宣佑说话后,谢澜幽深瞳孔盯了她许久,仿若这样便能把她拉回怀里一般。
……不该是这般的。
如此出神想着,不自觉间,他那伤手便竟是将伤药的罐子捏碎了。
碎片悄无声息落于地上。
他孑然立于那里,半晌不曾动作。
而一侧,贺文茵直直迎上赵宣佑复杂目光,平和启唇,
“方才国公所言,赵小将军已然定亲一事,是真是假?”
赵宣佑不敢看她,只低头,“……是真。”
见状,贺文茵无奈一叹。
“赵小将军既是定了亲,那便该当自重才是。若是叫你的妻子听到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另一个姑娘,她该作何想法?”
赵宣佑却忽地又抬头来,恳求一般看向她,
“……可我当真喜欢妹妹。”
贺文茵却只皱眉道,
“无论如何,她既然同意嫁与你,那便是希望你对她好,待她一心一意的。便是小将军不喜她,也应当多为她着想,否则不是叫人平白心寒吗?”
“至于我,对小将军也从无半分爱慕之情。”
便是说着,贺文茵微微欠身,行了个别礼。
“若小将军愿意,那你我便仍是能偶尔说一两句话的书友。若不愿,那你我便只得一别两宽了。”
她这一席话说完,赵宣佑呆愣许久也不曾回复,反倒是失魂落魄走了。
……终于解决个大麻烦。
将将送一口气,贺文茵转头,瓷白小脸便险些撞进一个结识胸膛里头。
——谢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委屈瞧着她,身后仿佛有只狐狸尾巴摇啊摇。
他似是没叫人帮他,她的手绢倒是被珍而重之叠得整整齐齐收在另一只好手上,伤手上血仍在淌,虽说没那么厉害了,瞧着却仍触目惊心。
……她从前怎得都不曾注意过,这人同她说话时一向靠得这么近么?
于是,女孩竟是默不作声同他拉远了距离。
见她袅婷身姿忽地变远,视野中只余个乌黑小脑袋,谢澜神色一滞。
……那日不是都愿意主动同自己说话了么?
……瞧他吹风都担心得要命的姑娘,是怎么生了他的气了?
瞧着她垂下的脑袋与低垂着的发丝,他连伤口也顾不上了,只觉着满心慌张,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现今怎得同他如此生分起来?
“……我是何处惹你生气了吗?”许久后,方才谢澜低垂着眼,轻声问道。
贺文茵只小小摇头。
于是谢澜只好接着猜测,“是因着立冬那日的事?”
贺文茵仍是摇头。
她只是由着赵宣佑的话,想到了自己的小荷包。
她绣工同样很差。
而她将荷包交还给他时,他并没要。
想是她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她十几年来没见过多少爱意,以至于稍有了些光便会飞蛾般扑过去,也不管那是好是坏,便要先将自己烧个粉身碎骨再说。
……那日见着那些灯,她只觉着好似整个人都轻飘飘地要升起来,不自觉便想笑。
……那是欣喜吗?
可如今得知他也这般哄过别的姑娘,那欣喜一下便化成了刀,直直戳进了她露出一丝内里的心里头。
大骗子。
莫要再信他了。
他对公主好了那么些年,不还是说不要便不要吗?
于是她只仍低垂眉眼,接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