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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灵堂里头,他便那样看着叫他哭两声的她,仍是无甚表情,甚至疑惑笑笑,“我为何要哭?”
而几日前,秀女的名单方才下来,他便匆匆来见了她一面——彼时他似是受了重伤,面色苍白,整只手伤可见骨,近乎动弹不得。
可他却浑然不觉,只低垂着眉眼,往她手中郑重递了一包金瓜子,语气近乎恳求,
“还望嬷嬷替我在贺三姑娘面前说些好话。”
“……让她来看看我。”
“哪怕一刻……不,一眼。一眼都好。”
……
齐国公府。
府医自那黑沉沉书房里头迈步出来,瞧着守在外头,满是焦急的廿一,只摇头一叹,
“国公那日怎得怎得伤得这般狠?现下……血是彻底止住了,多的,国公也不叫我做。”
廿一闻言,只觉着一个头两个大。
他最后也没去寻那叫伤口长不好的药来,可谁知主子疯魔一样,自己去地牢里头寻了那药来,他拦都拦不住!
这该死的赵宣佑,就非要坏了他的好事吗!
便是如此想着,十一身影忽地如同救星般出现在了他眼前,手中捧着封用簪花小楷写着“贺”字的信。
“主子!贺姑娘!”
来不及通报直直冲进书房,廿一近乎颤抖地捧着那信,近乎比谢澜更要欣喜若狂,
“是贺姑娘的信啊!”
而他对着庚帖喃喃讲话的主子似是饮了些酒,闻言神色都不大对了,接信拆信的左手都不住抖着。
珍宝般捧着那信看了许久,在一片漆黑里头,谢澜忽地眷恋至极般用额去贴那末尾落款的小小“贺文茵”三字,低低笑了。
只见末尾写着:
[那日是否伤得厉害了?]
[若是真的的话,我明日可否过来看你?]
……果真,她还是有几分在乎自己的罢?
……她的字怎得也如此漂亮,同她人一般的小巧可爱?
……当真好喜欢她啊。
……好喜欢好喜欢。
第28章 床榻
◎把她带到床上是要作甚!◎
得知对方同意了她明日过去探望的请求,又从十一那处听闻了些他的近况几何,贺文茵本该放下心来。
然则,不知为何,分明到了平日里困得不行的时辰,她却仍觉着有何处不对,将锦被翻了几翻也毫无困倦之感。
几番尝试无果,只得皱着脸无奈睁眼望天。
可纵使是对着漆黑床顶,她眼前也仍满是那人带着笑意的凤眼,耳畔也总能响起那日他仿佛浸了苦胆般的失落语气。
……怎么总是这人!
午后,她听闻十一回报,道那人伤得极为厉害,竟是连握笔都不成,连着这些日子的公文都全部是由身旁心腹代笔而成。
可偏偏他又不肯叫大夫去替他疗伤。
一道粗糙竹篱罢了,至于他伤成这般吗?
还不是都被他拖成这样的?
若是那只能上赋诗文,下定清平的手便就此废了,那无论于她,还是于谢澜本人乃至整个大晋,恐怕都是极大的损失。
觉着那人闹起脾气来比孩童还叫人不知所措,贺文茵满心焦急,连躺也躺不下去,只得在屋内胡乱打转。
这可是古代!
他现下若是连物件都握不住,只怕当真是伤得厉害。假使再这般闹上一晚,便是不废也得留下病根!
越是着急,她脑内那温润声音便响得愈发勤快,宛若回放一般将那人平日里头说过的话一遍遍再现起来——他怎么那么多话!
又思及自己过往受了伤时,无论如何都想要有人能来抱抱自己,最终却只得硬挨过去的苦楚,贺文茵心下一颤。
“十一。”
最终,她无奈轻叹,寻出衣裳来随意一套,便抿唇低低唤道。
“你能捎人出府吗?”
……
“明日贺姑娘便要来了!”
漆黑书房外头,廿一手中端着金疮药,却又叫不开那门,急得团团转,“他便不能为了人家稍稍上上药吗?”
“怕是不行。”一旁被赶出来的暗卫冷冷道,
“我瞧着主子恨不得那手能烂掉,好叫贺姑娘对他负了责。”
正如此抱怨着,忽而,十一漆黑身影便骤然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而她怀里头,赫然还抱着一青衣娇小姑娘!
二人见状皆瞪大了眼,“——贺姑娘!?”
贺文茵近乎有些上不来气,只轻轻咳着,小脸通红,闻言连头都顾不上点。
方才这一遭比十趟过山车还要刺激,若是换作前世还好,可这具身体属实孱弱得吓人,如此一番下来,她只觉着胸口里头的玩意都要不跳了,魂也没了半条。
叫十一搀着顺了半晌的气,贺文茵方才艰难开口,
“……国公睡了不曾?我来瞧他的伤。”
意识到救星便这般从天而降,廿一忙给暗卫使个眼色叫他进去通传,满脸笑容,慌忙道,
“不曾,不曾!姑娘快进吧!”
方才进了那门,贺文茵便瞧见了那道修长身影。
书房里头不知为何,只点了小几上一盏小小烛灯。此刻,因着他身形修长,她瞧不清他神色,只能隐约瞧见那人一袭黑袍上银纹隐约闪着光。
许久过后,才听得他低沉喑哑嗓音。
“怎得过来了?”
因着出门出得急,贺文茵连发也不曾挽,只松垮垮披散在瓷白面颊侧与披风柔软兔毛上。
而脖颈处更是连盘扣都不曾扣好,露出一截雪一般的颈子来。
但她对此浑然不觉,只满心满眼都是那只背在他身后的伤手,着急极了般探头探脑,四处张望,
“来瞧瞧你的伤。现下快要子时了罢,怎得不点灯?”
怎得能这般可爱?便是幻象都是如此。
知晓她本人大抵是因了昭云公主那事生了自己的气,明日怕是都不一定来,谢澜神色愈发暗沉。
再度望向眼前连自己肩膀都够不到的女孩令人心软而不自知的小模样,他眸中晦暗不清,只温声道,
“只是有些旧疾发作,眼睛不大能见光。要点灯么?我叫下人过来?”
“不必了。”贺文茵蹙眉摇摇头,“你的手呢?快叫我看看。”
幽深黑眸蛇一般死死盯着她瞧,谢澜轻轻一笑,好手去勾她袖口,
“随我过来瞧吧?此处太黑,你怕是看不清。”
贺文茵点点头,不疑有他。
这屋子说是书房,却比平阳候府正堂都要大上好几倍,里头又黑,叫她穿梭其间,只觉得像是在迷宫里头。
若非身前人炽热指尖勾着她的袖口牵着她走,她大抵还真绕不到那小几处去。
谁知,还不到那光线所在之处,她便被牵到了一处软垫子上头坐下。
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