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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过高平,历经过京城战乱,乍一看眼前的景象,恍如梦中。

蓝田离京城太近,纵然未受兵灾,却也绝无这般繁盛的景象。

“夫人——”

“女君——”

宋怜听得耳熟的声音,抬头去看,只见得三名女子从远处疾步过来,前头两人一人穿月牙色素衣襦裙,眉眼清秀,一人鹅蛋脸琼鼻,着粉色衣裙,脚步活泼,是百灵和红叶。

“见过大人。”

红叶过来见礼时,有些不自在地刻意扬了扬下巴。

宋怜笑道,“你原来五官眉眼就漂亮,现下伤好了,更是叫人挪不开眼了。”

红叶抿唇笑,“百灵后脖颈上的疤痕也几乎看不出来了。”

宋怜朝安静沉稳的姑娘看去,原先垂着的发髻挽起,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身形竟比先前笔直不少,气质也变了一些,不由也替她高兴,“想来江淮的水土养人,百灵也变美了。”

百灵面颊微红,屈膝见礼,“谢夫人夸赞。”

又忍不住抬头,目光大胆而细致地打量,不由酸涩了鼻尖,“夫人倒好像吃了很多苦——”

说着便要落下泪来,连同红叶,大约是知晓了京城兵乱她被困学舍的事,两人皆红了眼眶。

宋怜默然,红叶并非她的婢女,离开京城时,百灵的身契,连同东府里几位嬷嬷婢女,也已经一同放了。

宋怜转头捧着脸问陆宴,“天呐阿宴,我现在是很丑是很苍老么?”

百灵连忙请罪,急得脸通红,她不善言辞,这会儿更是手足无措。

宋怜被逗笑,她倒不担心自己真的变丑了,实则她十分注意自己的样貌,到蓝田以后,着实废了些心思,养面的面脂也是特意做的,在船上哪怕同陆宴生气,也没有落下过一次。

她照料自己的外貌身形照料得仔细,京城里受的伤,现下只有轻微的疤痕,再过几个月也就完全消散了。

没预料地被故人牵挂,宋怜眉间带起暖意,问了些两人在江淮的衣食住行,察觉有人看她,不由看向两丈外马车旁的女子。

她比寻常女子生得高挑些,柳叶眉,五官秀美,一身玄黑武士服,抱剑立在闹市里,似一柄薄剑,骨瘦伶仃。

红叶啊了一声,立时跑过去,把那女子连拖带拽地拽过来,她似乎不情愿,不住往后挣,对上她的视线,冷酷的面容霎时红透,因着肤色白皙,夕阳里简直红成了一捧石榴石。

“哎呀,林霜你快来见过夫人,这就是夫人。”

红叶把人拽到前面来,“夫人,这是林霜,她好好玩的,我和百灵帮夫人整理房间衣物时,偶尔提起夫人,外头总有人偷听,就是这个小贼唉,我同百灵抓了几次才抓到。”

“我哪有——我没有偷听,我只是路过——”

林霜差点拔剑,只拔剑的速度快不过红叶嘴巴的速度,她脸色涨红,深看一眼,脸颊更红,不自在别开脸,“我是林霜,是夫人的属下,护卫。”

宋怜一时想不起来姑娘是谁,笑着点点头。

陆宴知她应是忘了,牵过她的手,温声道,“林霜随元颀从高平来了江淮,跟着武师傅习武练箭,如今的身手,超过了军中大部分士兵,擅长追踪,已不在张青之下。”

宋怜认识两个姓元的人,除了元吉,另一个是云泉山酒肆里她放走的一个,林霜便是那九名姑娘之一了。

宋怜和她约着一起习箭,“阿霜平时在哪里练箭,明日一早我去寻你,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上山打猎。”

林霜不自觉握紧的指尖放松下来,到这时才会呼吸了,点头应了,“郡守府旁边便有校场,我都在的。”

陆宴漫不经心听着,宽袍广袖下把玩她的指尖,把林霜当做全新认识的人,对过往绝口不提,不询问,也不安慰,无疑是让人最自在的。

她洞察人心,只要她愿意,没有什么人她哄不好。

远处已有士兵清道,江淮文武官员四品之上百余人,疾步过来,躬身见礼,“臣等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陆宴握住妻子的手,宽袍广袖下,十指相扣,“都起来罢。”

第三列青袍官服男子出列行礼,态度恭敬有礼,话却锋锐,“大人曾设下三道谜题,江淮能解出答案的人共有五位,还请夫人解惑。”

颇有些来势汹汹,宋怜却也不意外,想是官员们看到了陆宴要让她做事的决心,不敢多言,便想着第一次见时,下车作威,好叫她知难而退。

询问谜题答案应当只是第一步。

宋怜请百灵帮忙,去摊贩处借了笔墨纸砚,写下答案。

邹审慎是江淮老臣,甫一看字迹,心里倒先赞了一分,光这份百官之前从容沉静的气质,便很能博得好感。

三道谜题,一道算学,一道棋局,一道兵法阵图,整个江淮只有五人能解出,只面前的女子能给出答案,也不能证明什么,主公不帮她捉刀,她另请了人帮忙也难说。

邹审慎将答案传给其余官员,出列笑眯眯拱手行礼,“长吏一职至关重要,内理政务,外察形势,老臣这里恰好有一事相询,还请夫人赐教。”

宋怜温声道,“先生请说。”

邹审慎问,“新帝封国公世子为定北王,诏定北王入京受封,依夫人之见,定北王可会应诏入京?”

宋怜忍不住看了眼身侧漫不经心的男子,一时便难分清他在船上问她这件事时是有意还是无意。

比起在京城时,他亦有不小的变化,和她印象中的陆宴有些许不同。

宋怜说会,“时事易变,北疆应对羌胡羯人侵扰,战事频发,定北王应诏入京,诚意十足,羯王、羌王见了,不敢轻动,北疆亦可休养生息。”

她声音从容和缓,城郊旷野上一时陷入沉寂,众人神色各异,邹审慎是江淮百年士族,有自己的斥候暗探,方才收到消息,定北王取道徐州,已到汝南了。

又有一名男子出列,呈上文书,“臣等奉郡守令之命,编纂修订江淮律令,律令已经修订好,只如何颁行能起到教化风俗的作用,却是难题,夫人此间可有良策。”

扫眼看去,大约三分之一的官员埋着头看不出神情,又有三分之一看向提问的男子,面露嘲讽,剩下三分之一里,有六成锦衣华服,行礼的姿势虽恭敬,眼里却是得意,大约笃定了她拿不出,成不了事。

宋怜先接过文书翻看了,律令总述,想是花了心血的,比大周律令还细致公平些。

宋怜略翻看过一遍

,将文书递还给了张青,温声道,“良策谈不上,只是一点建议,说得不当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她在高平开酒肆,与县官打过交道,原先在平津府,陆宴批阅文书,她陪在身侧,虽甚少说话,却也在心里想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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