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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挑挑眉,没太在意。不记得也没关系,明日再叫人查问一下就是。
“睡吧。”
耳边安静下来,虞白看着她转过身,在枕上躺平,闭上眼睛,然后习惯性地拨了下头发。
发尾从他面前扫过,近在咫尺。
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触碰到。
然后青丝飘落,散在软枕上,融入黑暗。
只差一点点。
迟钝的意识终于回笼,羞耻和悲伤慢慢爬遍他全身。
原来一直是他自作多情吗。
自以为是地觉得燕昭喜欢他,觉得她对他有意,觉得她会……接受他。
就像落在眼前的发梢。
随手拨弄的动作再随意不过,他却当了真,还傻乎乎地试图主动。
窘迫烧得他浑身滚烫,可回想起她的话,她毫不在意的态度,他又觉得遍体生寒。
截然相反的感受在他体内撕扯,搅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就僵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
直到耳边突然落进道声音,
“……你哭什么?”
燕昭*睡不着,一转头,就看见旁边的人呆呆地看着她,泪水悄无声息淌了满脸。
听见她问,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赶忙抬手去擦,然而没用,反而越擦越多,枕上很快被打湿了一小片。
“抱歉,殿下……”
他直接把脸埋进手里,断断续续道歉,“我这就不哭了,我……对不起……”
抽噎声忽然止住。
燕昭伸出手,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单手捧着,借着床帐缝隙里漏进来的一丝烛光,看他挂满泪痕的脸。
眼角,一滴泪颤颤巍巍坠落。
她视线就跟着那滴泪,滑过潮湿的皮肤,滑过鼻梁上那颗精巧的痣。
滑到鼻尖,猝然坠落,在枕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圆。
看着湿痕缓缓洇开,燕昭皱起了眉。
说不清是不满还是困惑。
哭什么,她心想。
她不碰他,不勉强他,他难道不该开心么?
“这样吧,”她想了想开口,“明天,我叫人另收拾个院子,你自己住。”
省得他再误会,以为她别有所图。
可话音刚落,她看见那双泪流不止的眼睛缓缓睁大了,满是不可置信。
她顿了一下。
“你想现在搬?”
“不、不,我……”
虞白语无伦次地摇头,条件反射想去握她的手,可刚一碰到,就想起她刚才说的,又赶忙松开。
她不需要,她不喜欢。
再触碰她,会被讨厌的吧。
他不想搬走,可如果再不识趣地求她留下,会被讨厌的。
“明天吧……明天再搬,好吗?”
燕昭点点头,心说也是。
外头这么冷,半夜腾挪怕要冻坏人了。
“那就明天,”她说,“睡吧。”
说完,她躺了回去。
这次是真的睡了。
黑暗里,虞白久久睁着眼睛,看着旁边枕上的人。
最后一晚了。
现在和公主府时不一样,她每日在外头忙,也就是住在同一处,他才有机会经常见到她。
以后不知要多久才能见她一次了。
而且就算白日里偶然见到,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近,更不会被她亲密地抱在怀里了。
他突然开始讨厌自己。
是他把这点得来不易的亲近毁掉的。
要不是他自作多情,举动冒失惹她不快,会不会就还和之前一样。
每天能短暂地见她一面,说几句话,在睡梦中被她抱住。
是他把这一切毁掉了。
刚止住的泪意一下涌了回来,虞白小心翼翼转过身,脸埋进枕头无声落泪。
突然,腰上一沉。
睡着了的人再次伸出手,无意识地将他揽进怀中。
体温从身后贴近,和之前每次一样,燕昭两只手臂把他牢牢圈在怀里,埋头在他颈侧,呼吸和他的脉搏几乎没有距离。
很霸道、很紧密的姿势。
像拒绝分享的顽童,蛮横无理地独占她喜欢的玩具。
他差点没忍住泣声。
难道这不是喜欢吗,他委屈地想。
睡着了的人只剩本能,难道本能也会有假吗?
被子底下,他慢慢覆上圈在腰间的温热。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他放肆地、毫无隔阂地感受着她的温度。
然后,一点一点掰开了她的手。
-
燕昭醒来时,愣了好一会。
几日来头一次,怀里空空,没有人。
旁边枕上,他还睡着,整个人蜷缩在床榻最里头,离她很远。
像是生怕被她碰到。
她撑着头支起半身,眼角眯出了点危险的弧度。
这是……不装了?
从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大胆,敢从她怀里逃出去。
知道勾引没用,这么快就变脸了?
一时间她生出股冲动,想立即把人叫醒,让他好好解释解释。但是一想到昨晚他满脸泪的模样,就觉得还是算了。
凶他,会哭的吧?
今天事忙,她没空看他掉眼泪。
书云等在外头,见燕昭出来,刚要汇报今日事项,可还没开口,就先被打断。
“叫人再收拾间院子出来。”
燕昭面色平平,语气没什么波动,“今天就要。”
书云一愣,接着明白过来。
是要让玉公子搬出去。
可是……昨天不是还说先不换住处吗?
但她也只是疑惑,没再追问。
君心难测,她只负责照做。
今日燕昭确实忙。
各郡县调来的物资次第抵达,她带着人逐一查验,还要安排房屋修缮重建之事,规划筹备、人手安排,数不清的琐事等着过她的眼。
天黑了,回到太守府,她又马不停蹄进了书房。
京中送来的奏折公文已经堆了半个桌面,一封封翻阅过去,夜越来越深,她也越来越头疼。
最近几日都睡得好,她已经很久没有头痛的感觉。但或许是今日琐事实在太多,熟悉的闷痛再次在她脑门跳跃着炸开。
书云守在一旁,整理要发回京中的公文,听见书案后的人不停叹气,抬头朝她看过去,担忧起来。
又头疼了。
她犹豫片刻,从一旁匣子中取出个东西,递过去。
“殿下……还要不要这个?”
燕昭抬起头,看见了一抹浅蓝。
那个久违的药香囊。
从前她到了哪里都带着,随时需要拿来闻一闻安神,以至于书云到现在还保留着这一习惯。
然而事实上,她自己都快忘了有多久没用过这个香囊了。
甚至,在看见那抹浅蓝的时候,她脑海中浮现的,除了送她香囊的人模糊的轮廓,除了她那些年试图仿制却又一次次无果的失望,还多了另一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