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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学着他昨晚的甜话逗他,这才见他表情松了,接着就从她手里抢过药钵,往她额前伤处涂。

一边涂,一边掉眼泪,哭得很安静。

她伸手把他还衔着忘了吐的草叶取出来,才听见了抽噎声。

“怎么哭成这样。”燕昭见他泪水止不住,一边给他擦,一边忍不住想笑。

有段日子没见他掉泪了,除了求饶之外。又因为这泪是因她而掉,她看得新鲜又满足。

但还是得哄,“就有这么担心吗?”

“你到底是怕我受伤,还是怕我死了,要你陪葬?”

就见他泪水一滞,接着哭得更凶了。

……有段日子没哭了,她也不太会哄了。

燕昭一阵无奈,只好把药膏从他手里拿走,仰脸吻过去。

哭得急了有些气短,虞白抽噎着被她亲吻,甚至有些顾不上回应。

一半是方才吓的,到现在他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滚下来时崖坡好陡,他还以为就要葬在这里了。

另一半,则是一睁眼见燕昭撞到了头,明明看见了他,却又久久不说话。

他还以为……

偏偏她哄人的话还很难听,什么死不死、陪葬不陪葬的。

这会又一边亲他一边笑说是不是他自己胆小害怕,之前说甘愿赴死是不是骗她。

一下,后怕惶恐委屈全涌上来,他哽咽着反驳回去,让她不要讲这些不吉利的话,到最后都有些口不择言,

“……而且我以为,你又认不出我了,我好不容易才……”

说到一半,他猛地咬住。

止得太急,甚至胸腔都有些抽痛。

颊边突然落下一点温热,是燕昭吻走他一滴要掉不掉的泪。

“好了……你不爱听,那我以后不说了。”

燕昭托着他脸颊左一下右一下啄吻,吻掉他每一点泪痕,“什么认不出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虞白微怔,心神豁然一松。

哭得含糊狼狈,她好像没听清。

万幸。

“……那个话本里的,认不出桃花树。”

他心虚地解释,“我看你醒来不理我,还以为……你也认不出我了。”

脑门轻轻挨了两戳。

“怎么还在想这个,幼不幼稚。还是那天没念够?”

燕昭轻声笑他,“回去还可以继续。现在,你要不要先从我身上下来?”

虞白这才发现他还趴在人身上,双手双脚地盘着,赶忙起身挪开。

再仔细看过她身上,崖坡覆着草植尚算柔软,除了一些蹭脏勾破,没什么伤痕。

“不能再待了,一会有人找来了。”

燕昭撑地起身又拽他起来,拉着他离开。一边走,她一边摘他头发里的草叶,嘴上还笑着:

“而且那书你记错了。不是认不出桃花树,是眼睛瞎了看不见。”

“我又不瞎。”

虞白红着眼尾睨了她一眼。

方才嘴快他还有些后怕,现在紧抿着唇,一个字不敢多说。

但没走出几步,他又忍不住疑惑:“殿下……为什么越走越远了?”

滚落的崖坡不算过高,但很陡,又野草丛生,很难原路返回。

本以为燕昭要找个缓坡绕行上去,可越走耳边越静,身旁树丛越密,似乎已至深处。

甚至已经看不出有人的痕迹,脚下踏叶轻响,远些有隐隐虫鸣,仿佛与世隔绝。

燕昭走在他前面牵着他,闻言回头语气神秘:“探险啊。不喜欢吗?”

一见她那表情,虞白就知道她肯定又藏了什么坏。

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刚想追问,就见她笑意一顿,“不好。要下雨了,得快些。”

说着,牵着他的手攥紧,燕昭拽着他加快了脚步。匆忙间虞白抬头望了眼,林深枝叶稠密,天空被挡得严实,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道她怎么瞧出要下雨的,也不知道被她牵着要去哪里。今天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他都毫无头绪,但他清楚一件——

他正被燕昭紧紧牵着。

这就够了。

他收拢手指回握过去,跟着一起闯进深林。

草木清香里逐渐涌起泥土湿气,真的下雨了。雨打秋叶越来越响,肩上衣料渐渐湿了,他被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小跑,偶尔一下绊得歪斜,又被人一把提起来。

眼看着雨势就要变大,才跑到个稍开阔些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观察,脚下地面忽地坚实,接着头顶安静,雨水停了。

虞白拂开挡在眼前湿乱的碎发,才发现身在一间大殿。

这里年久失修,四周墙壁斑驳破败,蛛网密集。一回头,被一道庞大黑影吓得一缩,接着才看清那是座佛像,金身蒙尘晦暗,于潮湿昏暗中半坐半塌。

“别怕,这里没人。”

旁边燕昭正低头拍身上沾着的湿叶,“这寺庙从前朝就荒废了,空了得有近百年,就算有也是鬼神。”

虞白一听放心了,帮着一同拍打起来。

雨声哗哗,燕昭朝外望进雨幕,密林间水汽氤氲。

提前找人测过天气算好时间,目前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只不过在崖坡下耽误的久了,不然连雨都淋不到。

正想着,额角的伤微微刺痛,她抬手碰了碰,药膏被雨水冲刷,又出血了。

她从怀里掏了掏,抽出张帕子按住,再一回身,正对上他疑惑的眼神。

“殿下是不是在……躲人?”

崖坡下她那句“一会有人找来了”,比起希望被护驾的守卫救上去,更像是怕被人察觉踪迹。

停下来他细细一想,才发现有迹可循。不知她打算做什么,但恐怕自让他在马背上转身那会起,一切就都已进入她安排之中。

然而,被他一问,燕昭眼睫一弯,又露出她惯有的顽劣笑意:

“哪有的事,你别乱说。明明是山匪突袭,随行护驾不力,我们意外坠崖,迷路至此。”

虞白听得一阵茫然。

茫然地指向大殿深处,垫着稻草、隔着油毡、有些简陋但很干净的床褥:“那……那是怎么回事?”

燕昭笑着“呀”了声:“都百年了,僧人们的寝具竟还如此完备。前朝的织工真不错啊。”

虞白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指向另一边墙角:“那些柴火……”

“这么巧,正好生火烤烤衣裳。前朝留下的百年老柴,不知道还能不能点得着。”

虞白一阵沉默。接着看见柴火边上还摆了个竹篓,湿漉漉的,他走过去打开,看清后微微一怔,

“这个,总不是前朝的吧?”

燕昭跟过来,和他并头看竹篓里的鱼。

“这么新鲜,当然不是。”

她笑眯眯指了指大殿深处的佛像,“这是佛祖的恩赐。”

虞白彻底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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