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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带过柴火微微刺鼻的味道……是自由的味道。
自由的味道。
“喜欢,怎么不喜欢。”
她一下笑了起来,上前接过虞白手中的竹篓搁在一旁,抬手环住他的腰摩挲,“你方才说什么,吃午饭?”
说着她埋首深吻下去,也不管厨屋里炉灶上正有热汤咕嘟。怀里的人小幅度地挣扎,一边埋怨她把衣裳弄脏了,一边回应得很热情。
她就要沉溺进去了,却听见虞白轻轻叹了声:“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你说什么?”燕昭愣了一下,“为什么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这里不好吗?自由……”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去,缓缓僵住。
这才发现温馨的小院外竖着围墙,山野美景全被遮挡在外;门扉上落着深深浅浅的刀箭痕迹,几乎摇摇欲坠;院外那片桃花树,本该是灿如云霞美景,仔细看去却是枯焦一片,显然遭过火攻。
怀里,虞白却反常地平静:“这没什么呀,我们再搬到更远的地方就好啦。这不是你喜欢的吗?很自由……危险也没关系……”
燕昭收紧手臂把人按进怀中,声音止住。
原来是做梦了吗。
原来……她心底仍然残留着对广阔天地的渴望。
可这不是她的愿望。
伤痕累累的院墙提心吊胆,爱人跟着她四处躲藏,这不是她想看见的情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这也不是自由。
这或许是轻松、是惬意,但不是自由,她想,也许自由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
她在怀里的人额前吻了吻。
“我不想躲。”
周遭景物倏地退去,阳光变暗,温风变冷,林中古寺的潮气笼了回来,一同席卷的还有体内尚未褪尽的灼痛。
怀中的幻影最后消失,望着布衣木钗的身影消散,燕昭心口蓦地一紧,突然意识到还有句话忘了说——
见她睁开眼睛,虞白悬了整夜的心终于放下。
顾忌着她指尖的伤,他只敢虚虚环着她手臂,一迭声追问:“还好吗?还难受吗?想不想喝水?”
嘴唇咬破肿了,他每一个字都像在含着东西说话。
许是被他这副模样逗笑,燕昭弯起眼睛望着他,双唇动了动,轻声说了句什么。
“怎么了?”虞白没听清,赶忙倾身凑过去,“你再说一遍……”
“你穿围腰挺好看的。”
“……啊?”
虞白一愣,而后刷地红了脸,“怎么、怎么突然说这个……”
燕昭笑意更盛,正想再追句什么,就见荆惟快步从外头走来,面色凝重:
“京中来消息了——他们今日就要给你封棺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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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笑意一敛,立即撑身坐起。见身旁虞白面露紧张神色,她又递去个安抚的眼神:“现在可以独自骑马了吗?”
“好。我们杀回去。”
-
京外西北八十里,战马嘶鸣。
混战自晌午始,至此已近半日。邓勿怜再次挥刀横砍,收回时刀上血污已经黏成一片。片刻间隙,她回身望向周遭的刀光剑影,心底一片冰凉。
从关内道急行而来,尚未得半刻歇息,就被禁军截在途中。连日行军本就人疲马乏,更何况这批将士与她磨合不久,能坚持至今已是奇迹。
正惶然时,迎面一阵腥风袭来,邓勿怜条件反射横刀提防,“锃”一声锐响长戟劈上刀身,震得她虎口酸麻。
“郡主何必为一死人卖命!”
长戟伴着冷喝再次劈来,薛啸一招封住她左右退路,“长公主已死,尔等再如何拼杀亦是谋逆反贼,若立即束手,还能留一活路!”
“你!”邓勿怜眼睁睁看着身旁将士士气更颓,心底且怒且急,但迎头又一戟劈来,她无暇旁顾,只得横刀抵挡。
奈何长戟克她短刀,几个回合过去她不仅难近半分,伤还添了一道。
若非她马步灵敏躲闪及时,左臂就要留下了。
余光里,身侧有道黑影意欲救护,但刷刷几箭落下,又将人挡回几丈开外。
见她难支,薛啸更加振奋,甚至大笑起来:“郡主安逸一世,何必此时逞能?不如收手罢!本将与你娘且有几分交情,念在你娘的份上,可以放你一马!”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他手中的长戟可半点没收力,两厢撞在一起,邓勿怜胸口一闷,险些呕出血来。
“少在那放狗屁!”她提气怒骂一声,盯准薛啸招式中一漏洞欺身上去,横刀砍向马颈——
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废了他的马。
然而下一瞬,薛啸握戟横扫,邓勿怜只得仰身闪躲,再起身时臂上一热,一摸又是满手的血。
呼吸间她低头看了眼,是她惯爱穿的红衣,可她明明身披银甲。
周身有滚烫在沸腾,是她生在血脉里的战意,可那也快从各处伤口流尽了。她四肢快要麻木,横刀格挡的动作只剩本能,恍惚间她突然生出个念头——
她在做什么?
一段谈话就定好了今日一战,一封密信就让她从西北带兵杀来,可她现在都还没见到燕昭人影,再往前八十里正兴办着她的丧仪!
邓勿怜忽地觉得好笑,但她无暇扬眉,又一戟朝她刺来。
她狼狈挡下,又觉得荒谬,但也无力感慨,手中的刀猛地一轻。
“喀嚓”一声,横刀断了,也可能是某根骨头断了,她握刀的手软垂下去。
又忽然觉得挺好。
她浑噩一世,混名满京,临了冠个谋逆罪名,岂不潇洒?
邓勿怜一下笑出了声,笑声混着一口热血。迎头又有阴影劈来,她闭眼,有人轰然坠地,不是她。
黄沙血雾,薛啸眉心正中一箭,箭羽余势未消,仍在震颤。
邓勿怜出神片刻,恍然回头,望见远远另一端的山头上,一点黑金铠甲折射残阳。
有眼尖的震声喊道:“是长公主!长公主万安!”
“那是百斤战弓,长公主万安,殿下万安——”
“张为老贼,意图动摇国本,随我斩奸臣,诛伪帝!杀——”
“杀——”
几乎同时,黑压压的兵马直冲而下,势如神兵天降,碾向禁军残部。尘土飞扬间,那点黑金稳立山坡之上,仿佛只要她在,便已是胜局。
邓勿怜一下又想笑了,也想骂。
怎么从校场到战场,燕昭都是更出风头的那个?
这让她很没面子。
但她实在没力气了,从马背上栽倒下去,斜刺里有谁冲出来接住了她,她已然不知。
然而邓勿怜眼中的神兵天降,燕昭看见却想要扶额。其中身披银甲的是左羽林军,阵法齐整,势如破竹。另一半同样勇猛,但兵器混乱甲不成套,一眼望去很是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