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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包着指尖的手,颤颤地写下了一封要送去成都府的信。
六年了,哪怕母亲离世,她也未曾动过这个念头,可如今,她似乎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不知这封信能否交到柳家手中,也不知外祖母或是她的亲舅父看到,会不会施以援手。
总归,她没有法子了。
秀兰不允柳惜瑶踏出院子,她便帮安安寻了个借口,说是她前些日子借了慈恩堂的书,务必得在这两日还回去。
秀兰识的字,看到是卷游记,狐疑道:“慈恩堂不都是些佛经么?”
柳惜瑶神色恹恹,哑着声道:“秀兰姐姐若是不信,可以随安安一起去,或是帮我们去还也行,将这游记直接交给管事的王伯便可。”
秀兰自是不会离开,且一想到慈恩堂管事的确姓王,安安又这般憨傻,应当不会生出何事,左右不过一卷游记,便点头让安安速去速回。
安安一路小跑到西角门去寻阿福,在看到阿福时,她直接跪在了他的身前,狠狠咬着唇瓣,似要将那唇瓣咬出血来。
阿福心知四周无人,却也不能任由她跪着,赶忙去拉她,“哎呦安安,你这是作何呀?”
安安不仅没有起身,反而朝他直直拜了下去,“求求你帮帮我家娘子吧,求求你了。”
阿福长出一口气,蹲在了她身侧,压了些声音道:“与贺录事有关?”
安安愣了一瞬,慢慢撑起身子,“你、你也知道了?”
阿福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将她从地上拽起。
如今阖府上下,皆知柳惜瑶要给贺录事做妾,阿福又是宋濯在府内的一只眼睛,更不会有事瞒得住他。
安安耷拉着脑袋,被阿福按在石凳上,他蹲在她腿边,抬眼问她,“你们想让我做何事?”
安安将手伸进袖中,摸到那封信时,她只觉心口那个地方在咚咚敲鼓,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嘴巴里面蹦出来一样,“你……你可否帮娘子,送、送封信?”
柳惜瑶已是用了一整晚的时间,与安安交代得十分清楚,若阿福不愿,可以求他,却莫要硬逼,毕竟这是勇毅侯府,阿福本就是侯府的人,她的这门婚事又是侯府做的主,一旦阿福帮她们,那便是在与县主做对。
阿福可以不帮,但她必须试一试。
“送去何处?”阿福垂眼望着那信。
安安按照柳惜瑶嘱咐的那般,没着急把信给他,而是又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安安握着这荷包,小手也在颤着,这些钱是她看着娘子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如今就这样给出去,她是又怕阿福收,又怕他不收。
“是……是要给成都府柳家的。”她话音一落,便打算再度起身跪下
,阿福却是连忙将她拉住。
“咱们都是为主子当差的,本就命苦,你就莫要朝我下跪了,有事坐着说就成。”阿福叹了口气,在她身旁石凳坐下。
前两日他一得了消息,就想与二公子说,可二公子近日一直没唤他,且不管是贺录事纳妾,还是柳惜瑶要嫁人,这似乎都与二公子的正事无关,他再劳神叨叨跑去多嘴,只怕又要挨罚,便想着多等两日,等帮柳惜瑶买的文房给不出去时,再去询问二公子的意思。
结果还真是巧了,那柳娘子求到了他的面前,只是不知,这信他到底该不该收。
“求你了阿福,求你一定帮帮我们娘子,求求你了……你是娘子最后的希望了……”安安咬咬牙根,将那包银子又朝阿福面前推了推,“娘子说,这些都让你拿着……”
阿福犹豫再三,最终只从她手中抽了那封信,他知道安安会把他的话带给柳惜瑶,便慢慢与她道:“无功不受禄,若此事成了,自当领赏,若不成,也望娘子心中莫要怪罪。”
毕竟这信得先送到公子手中,成与不成还是得公子说得算。
第9章 铸替她谋事
阿福将信带到时,宋濯正坐在三楼的窗边,手中拿着一卷古籍,面前摆着一副残局。
两人之间还是隔着那道阴阳屏风。
屏风外,阿福拱手低道:“公子,幽竹院那边今日寻过来,托我去往成都府柳家送信,不知可要应允。”
“为何?”宋濯未曾抬眼,幽邃的眸光还落在棋盘上,语气淡淡,似只是随口一问。
阿福却是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从柳惜瑶夜闯合药居伤了药童,到县主赐婚她不肯接受,又在无忧堂外大闹一场,到最终被禁足于幽竹院。
桩桩件件,无一遗漏。
阿福隔着屏风看不出宋濯到底是何神色,却能听出他从柳惜瑶伤了药童那里开始,就未曾再落下一子。
待阿福说完后,宋濯幽幽地叹了口气。
阿福知道他不耐管这些,可一想到那柳小娘子的处境,和安安跪在地上求他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发闷。
就当阿福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说些什么时,那默了许久的宋濯,终是搁下了手中书卷,对他道:“将信拿进来。”
这便是打算要管的意思。
阿福心喜,快步绕过屏风,来到宋濯身侧,他垂眸不敢乱看,只双手将信呈上。
宋濯抬手接过信,只轻轻一捏,便碎了那上面的封泥,直接将信纸在掌中摊开。
只是略扫了一眼,那浓密的双眉便不由微蹙。
他熟悉她的字迹,工整隽秀,哪怕心绪再急,也从不会在字迹上显露半分,可此刻入眼的每一个字,不是起笔太重,就是收笔太急,且连最为简单的几笔横竖,都难以写直。
“领罚。”宋濯忽地冷声道。
阿福吸了口凉气,虽拱手应是,可明显心里不知到底他又犯了何错。
宋濯眼睫微抬,“她伤的是哪只手?”
阿福当即愣住,只听宋濯声音和缓道:“既是你怜她,想替她谋事,便不该有所遗漏。”
原本还觉得自己已经说得足够详细,此刻却如当头棒喝,竟连柳娘子伤了那只手都不曾清楚,也怪不得要被公子责罚,然顿了一瞬后,阿福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一步,朝宋濯拱手,急急道:“公子!我不是怜那柳娘子,是……”
宋濯看似温和的双眸,倏地一下落在了阿福脸上,阿福顿觉心头一紧,赶忙敛声不敢再言,随后便将头垂得更低。
“敢做便要敢当,既在我面前犯了欺瞒,那便数罪并罚。”
宋濯最厌欺瞒,阿福心知这比方才那一条还要严重,他也当真是昏了头了。
阿福懊悔地侧过身,用手在自己嘴巴上轻轻拍了几下。
宋濯没有看他,将那封所谓的求助信,轻飘飘扔进了身侧的炭盆中,在阿福再度惊诧的同时,那张信化为了灰烬。
柳家不会帮她,赵家更是不会。
若他们肯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