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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娘亲离世之后,每逢秋冬之际,我便时常梦魇,彻夜难眠……”柳惜瑶并未说话,她低低开口,眸中已是噙了泪花,“许是表兄这屋中檀香,使人心中安宁,这才不慎伏案而眠……”
说着,她那沾了水汽的眼睫终是微微抬起,小心翼翼朝宋濯看来,“还请表兄……莫怪。”
宋濯落于膝上的那只手,似还沾着她掌中灼热的温度,他垂眼望着那只手,眸色微敛,语气却依旧温润,“无妨,若你喜欢这檀香,待回去时拿些便是。”
柳惜瑶怎肯就被他这般打发,她今日既已是迈出了两步,自还是要迈出这第三步的,不触到他那根线,又怎知往后该如何把控。
她也缓缓敛眸,语气幽幽道:“不必了。”
“为何?”宋濯眉心微蹙了一下,“不是闻之可以宁心么?”
柳惜瑶欲言又止,将那红唇抿了许久才开口:“是那檀香……又不是那檀香……”
许是怕太过露骨而招来厌恶,柳惜瑶只略微一顿,便缓缓与他解释。
“从前表姑祖母与娘亲还在时,她们时常在慈恩堂闲谈,我那时便会闻着那檀香,在那旁边的小榻上休憩,所以……”她又是一顿,抬眸见宋濯神情未变,这才敢接着继续低柔着声调,“这安宁是因檀香,更是因人……”
说罢,她眼垂更低。
只任由方才那细软如春水的声音,落在人心头上,荡起一圈又一圈酥麻的涟漪。
“当真不要?”宋濯唇角弯起了惯有的弧度,“你若想要,可直接与我说,不必忧心其他。”
他语气淡淡,然那最后一句,似是加了些许重音,显得意有所指。
柳惜瑶却仿若未觉,依旧摇头,用那软言细语,再次点出心中执念,“是物,也是人……”
宋濯缓缓抬眼,眸光落在眼前那道屏风上。
“可想好了?”他声音不重,却是难得听出了几分正色,“当真不要?”
他所问非物,非人,而是她今日这般大胆后的那丝念想。
是试探,亦是提醒。
柳惜瑶随着他眸光看去,视线也落于那屏风的春日游廊图上,那游廊中间空缺之处,似正好容得下一人身姿。
她微微偏头,似恍然惊觉了何事一般,眸中是不解,也是怀疑,更是慌张与某种不知该是庆幸还是畏惧之色。
那复杂的情绪在眼底不住翻滚,到了最后,她用力握拳,让那掌中疼痛将她这纷乱的思绪逐渐拉回。
她缓缓移开视线,又朝宋濯看去,那眼中是早已深思熟虑过不知多少遍的决绝。
“嗯,我想好了。”柳惜瑶唇角微弯,细柔的声音缓缓而出,“表兄,这阖府上下,唯有慈恩堂能使我安宁。”
第23章 铸温湿,柔软
回到幽竹院时,天色已经暗下。
秀兰将她扶进院子,便搓着手赶忙跑回屋内,这一路上她已是念叨了不止一遍,见到迎出来的安安,又是忍不住发起牢骚。
“你家娘子倒是好,坐在那烧着地龙的屋里,又是喝茶,又是谈天,却让我在那塔楼顶上喝凉风!”秀兰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缓了片刻,又朝门外喊道,“我这胃里直到现在还在冒寒气,明日我可不去了,叫你这安安陪你!”
柳惜瑶自离开慈恩堂直到现在,都未曾言语。
此刻她站在院中,默不作声地打水洗手,但那思绪却还在慈恩堂的塔楼中。
今日她的那番话,即便是借着檀香而言,却再为明显不过,宋濯是何等聪慧之人,如何能听不出来,可他并未给她答复,或者说,是没有给她一个清晰的回答。
他只是望着那屏风,淡淡地“嗯”了一声。
从前的柳惜瑶若能得这般回应,便已是知足,可如今她却总觉得他是在敷衍她,让她根本摸不准他到底是何心思。
还有那屏风,中间留白之处,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
柳惜瑶望着盆中的水出神,已是不知将手洗了多少遍,尤其是那右手的掌心,被她搓得通红,若再搓下去,怕是连皮都要被搓破了。
“娘子?”安安终是忍不住,抬手拉住她衣袖,“怎么娘子回回从慈恩堂回来,都要不停洗手呢?”
她不问倒还好,这一问,柳惜瑶又想起她握着宋濯手时的感觉,还有宋濯去拂她唇边那捋青丝时,似还碰到了她的鼻尖。
柳惜瑶不由屏气,从安安手中接过帕子,又重新打了水来擦脸,尤其那鼻尖处,被她擦得通红。
也不知怎地,一想到他那手掌微凉的温度,和掌腹略微粗粝的触感,脑中便倏然蹦出昨晚那书册中,男女交缠在一处的画面。
柳惜瑶强忍住胃中不适,丢下帕巾回了房中。
安安虽不知柳惜瑶到底在慈恩堂做了什么,可与她相处六年之久,两人之间再熟悉不过,她看出柳惜瑶并不开心。
待到了夜里,两人躺在床榻上,她轻轻拉了拉柳惜瑶的手臂,小声问道:“娘子,明日还要去慈恩堂吗?”
柳惜瑶点了点头。
总归他没有直接拒绝,那她便可以视为默许。
“啊?还要去啊……”安安朝桌案上看去一眼,想到很快又要到了交书的日子,便又问道,“那娘子,书肆的书可还要抄了,还有咱们给阿福的那封信,可还要去问问?”
柳惜瑶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宋濯那里,的确疏忽了誊抄书卷一事,且之前刚与那李掌柜说好,日后她会多抄三卷,可如今却是要食言了。
那李掌柜帮了她这么多年,柳惜瑶不想失信于他,更不愿让他失望。
“无妨的,”柳惜瑶帮安安掖了掖被角,朝她笑了笑,“我自会安排妥当。”
第二日清晨,柳惜瑶用过早膳,便要朝慈恩堂去。
秀兰见状,只觉得柳惜瑶是疯了,她上前拦她道:“你怎还要去?还这般一大早就往过跑,就当真不怕被人瞧出来了?”
钱嬷嬷未曾叫人来传话,所以这幽竹院的三人里,除柳惜瑶外,其余两个皆不知她又被指给了袁统领的事。
柳惜瑶自也不会主动去提,她朝秀兰和缓地笑了笑,拉着她衣袖将她往里间带。
两人来到柜前,柳惜瑶取来钥匙开了门锁,“秀兰姐姐看看可有合你心意之物?”
这也不是柳惜瑶第一次给秀兰东西,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想要回头便已是骑虎难下。
柳惜瑶见她犹豫,便又软了语调继续道:“我今日见了表兄,便会与他说,让你去楼下的耳房休息。”
秀兰原本沉着面色,闻言后,那目光便落在了柜中那些物件上,“娘子的心思我不是不知,但我还是需提醒娘子一句,侯府这般深宅大院之处,当真不是随意使些手段就能得偿所愿。”
说着,她将手伸进柜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