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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他,用最纯粹的父爱。
可这爱里,似乎总是有不可名状的东西在作祟,让他和这个儿子中间永远隔了一堵墙。
一直到了晚餐时间,佘少娴都没有看见钟士承下来。
她怕出什么意外,便让保姆晚一点上菜,自己去书房叫人。
来到门口,她敲了敲门。
见没人应,佘少娴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照进来的黄昏,在地上铺了几片残阳。
借着这几片残阳,她隐约看见一个垂垂的人影坐在沙发上。
“士承?”佘少娴小声喊了一句。
那人影听到动静,缓缓有了动作。
“怎么了?”他问。
“要吃饭了。”
“你吃吧。”
钟士承的反应让佘少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来到他身旁轻轻坐下,柔声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没什么胃口。”
“好歹吃一点吧,”佘少娴抚上他的肩膀,“医生说了你要好好调养,不然这病根很难去得了。”
“我说了不想吃,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许是被催得烦了,加上本就有心事,钟士承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即使他这样发火,佘少娴依旧脸色不变,甚至隐约从这丝火气里察觉到了什么。
“好好好,没胃口就先不吃,”她慢慢拍着他的背,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着他,“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
人不管到了多少岁,或多或少都喜欢被人哄着,小孩子和老年人更甚。
再加之两人几十年夫妻,佘少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被她这么一哄,钟士承心里的火气消去不少,连声音也不自觉软了下来,“你去吃吧,别等我了。”
“看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哪还吃得下,等晚点再吃吧,我想陪你说说话,可以吗?”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钟士承也不再推脱了。
而且,他现在的确想找个人说说话。
只是到了他这个岁数,许多事情习惯性放在心里,都不能简单地开得了口。
佘少娴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便主动递了个话,“是明诀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妻子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钟士承不觉得奇怪,但他又能怎么说呢。
这种丑事,他怎么能说得出来呢。
地板上的残阳渐渐退了回去,退回了天际,推来了月光。
“少娴。”
“嗯?”
“明诀他会恨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佘少娴愣了片刻。
钟明诀为什么会恨他?
虽然最近父子俩一直都没怎么讲话,可钟明诀在去柏林前还实实在在地来家里找过他。
要说闹矛盾,不应该他才是过错方吗,怎么反倒是钟士承问出这个问题了。
“不会的,明诀是个好孩子,你这么用心地养育他,他感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恨你。”
“他会感恩我吗?”
他似是在询问,又似是在自问。
“还是会怪我,没有给他自由?”
佘少娴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也回答不了,因为怎样说都是不对的。
不对,但也不会错。
毕竟在亲子关系里,哪能分得出绝对的对错。
可要说钟士承是在忏悔吗?
佘少娴觉得,或许有一点吧。但这种忏悔不会持续太久,便会被隐藏在角落里的人给吞没掉。
这个人是谁,答案很明了。
永远隐藏在角落里,暗暗嫉妒着他大哥的钟家次子,钟士承。
因为嫉妒,他会以最严格的标准挑剔钟明诀,会让他的路和自己一样坎坷曲折,会放任其余孩子对他虎视眈眈。
可矛盾的是,钟明诀不是他的大哥,是儿子。
他不光是钟家次子,也是他的父亲。
所以他总会在挑剔完钟明诀后,给予父亲身份的补偿。成长的路上也只会有障碍,而不会有致命的陷阱。放任其他的孩子虎视眈眈,却永远不会让他们取代他的位置。
这就是父亲,一个又好又坏的父亲。
也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佘少娴放弃了所有争抢的念头,放任儿子不学无术,成为一个纨绔。
她不想让他成为钟念玺或者是钟临琛,在钟士承给他们的幻觉里,消耗自己的一生。
诚然,她没有考虑过钟时寅的想法。
但这是她作为母亲这个角色,所能给的最大限度的帮助。
至于其他的,则看他自己的命了。
“少娴,我想睡一会。”
“好。”
佘少娴搀扶着他去到卧室,待到他躺好后,便无声地退了出来。
来到餐厅里,她交代保姆将饭菜端上,一个人坐在桌旁,用完了这顿晚餐。
凌晨时分,偌大的屋子空荡荡。
只有沉睡的黑夜,与安静的月亮。
玄关处,密码声响起。
紧接着,就见一只手打开了大门。
一瞬间,屋内灯光大亮。
那人走进屋内,一步一步,沉而缓慢。
好几步后,脚步停在了屋子中央。
视线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后,那人继续向前走着,来到了左手边第一间房。
房间里的东西被带走了大半,可还是能找到许多原主人生活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那人离开了房间,回到客厅。
来到沙发上坐下,他闭上眼,靠进了黑暗里。
过了不知多久,就到他几乎就要睡着时,一阵门铃声打破了安静。
门外的人似乎很焦急,一声门铃还没响完,又是一声接着响起。
那人拿起一旁的拐杖,支撑着起身,走到门前。
门打开,钟明诀将要按门铃的手,滞在半空。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脑袋里像被投进了一颗炸弹,将他的意识炸得支离破碎。
等了好一会,余波消失,
钟明诀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爸,你怎么会在这?”
第120章 神像
◎神像弯下了他的头颅,有了血肉的温度。◎
玄关灯下,钟士承望着自己的儿子,久久没有说话。
见状,钟明诀也明白了此刻父亲出现在高海臻的家里,意味着什么。
“爸,”他又喊了一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钟士承打断了他的话。
听到这句话,钟明诀的心猛地一沉。
“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钟士承的声音很平静,静到连呼吸都没有一丝起伏,就像一个无情的法官,对一个罪犯宣判了死刑。
“她”
钟明诀张着嘴,发出一个字的音节,但下一个字该说*什么,该怎么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