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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先生,我毕竟是你的下属,你有什么命令,我都会做到。”
日光一点一点被收进地平线,夜幕很快就会降临。
街道上依次排列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与尚未完全散尽的日光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微弱,并不明亮。
“算了。”
“什么?”
“我知道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多多少少猜到了,所以才川幸人一个就够了。”
梨离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宰先生是在为我考虑吗,所以才只让我杀才川幸太一个?”
“不是。”
“我明白啦。”
“是吗?”
“那我也跟你坦白好了。”
太宰治看向她,不知道她所说的坦白是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不通吗,为什么我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对你格外在意,阻止你自杀,却又刻意与你保持距离,我跟你坦白是为什么——”
“因为。”
梨离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太宰治面前,蹲下,与仍然坐着的他目光平视。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是温柔如止水的茶褐色,平时看人总是毫无波澜,对谁都温柔,又仿佛谁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而此时此刻,他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她面对面的倒影。
“我喜欢你,太宰先生。”
“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世界,所以不允许你自杀;可面对你的猜忌与冷淡,我会心痛,所以我刻意保持距离。”
“我说的那个喜欢,不是一般意义的喜欢,而是——”
“爱。”
“要分清楚哦。”
第35章
“太神奇了, 这一任七楼档案室里的是什么人,有人见过吗?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居然还没换人, 这是七楼档案室有史以来最长久的一任了吧。”
“楼上在想什么,怎么会有人见过,七楼档案室跟正常的工作人员压根不可能有交集,就算有,也只有执行部门那边的人才有机会见到吧?”
“所以想问问, 有没有执行部门的人出来说说, 有人见过吗。”
“执行部门的人偷偷冒泡,我上周有幸跟太宰干部出任务, 但是没见到神秘的七楼档案室。”
“同一个任务?怎么会没见到?”
“这任七楼档案室的人是个狙击手, 我们到的时候, 早就被太宰干部安排在了合适的位置待命了。”
“哇——居然是狙击手,所以这才是留任了三个月的原因吧,听说之前几任都是高危刺杀, 近身肉搏。”
“据说啊、据说, 是因为体术基础很差劲, 这个月才刚刚结束了基础测试。”
“太宰干部竟然这么仁慈的吗,难道真是因为看上人家会开狙击/枪?”
“有一说一,太宰干部的直属部队确实缺一个听话的狙击/手。”
“这个‘听话的’用的就很微妙, 是在暗示前几个狙击手擅自行动破坏了太宰干部的计划?”
“难道不是吗, 本来狙击/手就需要足够听话才行吧, 而且我的消息是, 七楼档案室那位擅长的狙击/枪可是M217。”
“牛逼。”
“理智上每一条都说得通, 但感性上仍然觉得太宰干部有自己的想法,就单单是三个月来一直只担任狙击手, 从来没有出任过任何危险的刺杀任务,这就离谱。”
“太宰干部本来就是猜不透的人。”
“+1”
半山腰,在距离火车站几百米外的地方。
梨离一身黑手党的制服,为了防止目标临时改变计划,她提前了两个小时就在这里等候。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她甚至刷了一圈黑手党的论坛。
八卦才刷到楼层一半。
电话打了进来,太宰治此时正在几十千米以外的咖啡厅里等候着她的消息,一旦目标人物击杀,太宰治那边的计划就可以继续进行。
“怎么样,目标出现了吗?”
“还没有。”
“电话不用挂断,目标情况随时告诉我。”
“好。”
梨离架着安装了夜视高清倍镜的狙击/枪,从高倍的瞄准镜里,可以清楚看见不远处的火车站站台。
这个站不大,是个乘客不多的小站,平时也没有多少乘客,此时倍镜里看去只有三个人在那里候车。
她架着高倍镜的狙击/枪,在等候的时间里切换着目标,因为每个人都是移动的,随时保持锁定目标的状态。
小雨仍然在下着,细细密密的飘落,与夜晚湿漉漉的海风混在一起,空气吹过来格外的冷。
梨离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但没过多久,还是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太宰治的声音在耳机里轻笑着,“怎么,着凉了?”
梨离吸了吸鼻子。
风有些冷,细密的雨丝不时坠落在脸上、手上,凉的皮肤都有点失去知觉,“应该不至于吧,不过温度的确下降了。”
“外面下雨了,温度是有一点冷,不过他应该快要出现了,不会待太久。”
梨离轻轻翘着嘴角,“嗯。”
三个月的时间,她已经不再是杀个人都要手抖半天的良善公民了。
想不通的是,她好像天生就适合这一行一样,除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有些不安,从那以后,她完全是冷眼看着那些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
没有紧张。
没有遗憾。
没有害怕。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任务完成以后,太宰治不咸不淡一句客气的“做得不错”分外珍贵。
太宰治没有再故意试探她,就像对待其他直属下属一样对待她,没有任何区别。
三天两头才会见到一次太宰治,大多数时候都像论坛里他的部下们一样,靠着论坛里别人的口中了解着他的点点滴滴。
不再特殊,不再观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属。
这一切的起点,就是从三个月前那天的夕阳里,她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开始的。
——“无论是什么都会像砂石一样沉在河底,喜欢也好,爱也好,无论什么都是一样的,只有渴求的人才会相信,然而结局都是一样悲哀。”
太宰治仍然保持着坐的姿势,没有回避她的对视,晚风中他黑色的头发轻轻吹拂着。
天色暗了下来,只有遥远而微弱的路灯映在他的眼底。
他的眼睛如同降落下来的夜幕一般,无际的黑夜,望不到尽头。
梨离弯着眉眼温柔的笑了,同样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沉入河底的不全都是砂石,还有砂金,即使沉入河底,也会隐隐发光。”
“与砂石一样的命运,沉入河底,难道这不是砂金的悲哀吗?”
她笑眼温柔,“只要可以躺在河流心底,那就不是悲哀。”
“总之,”她站了起来,不再去看他的眼睛,远处海面起伏亮起来的灯光宛如坠落的星辰,“时间会证明一切,你不相信的,你不愿意相信的,都会亲自来到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