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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得厚重的帷幔微动,马车前的锦旗也在随风而动,阿柠一身大氅,金贵华丽,却含着浅淡亲昵的笑意,和那么一个出生市井的老人家说着话。

他们本应是截然不同的身份和际遇,可此时动作言语间的亲昵,却是毫无隔阂,是自然而然的。

也是上一世自己和阿凝从来没有过的。

不……也许有过,应该是女儿很小的时候吧,那时候阿凝娘还活着,他们父女间也曾这样亲昵,那时候的阿凝会甜甜地唤自己爹爹。

可是后来就没了。

如今的阿凝,宁愿认一市井老人为父,也不会和他再叙天伦之乐。

仿佛有一把刀狠狠地插在心口,安国公只觉心痛难忍,万念俱灰,浑身的力气都仿佛消散,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他的原配发妻早已不在人世,那个含着明亮甜蜜笑意仰望着自己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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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最后一日为月尾岁尽之日,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市井百姓都要洒扫门庭,清除尘秽,皇宫中自然也不例外。

函德殿往日总是冷清沉寂的,李秉璋也不喜这些节庆,甚至会厌恶,可如今他却颇有兴致,早早命人换上门神钟馗,钉上桃符,并贴了春牌,更有各司局早早备办迎神的香花供物。

李秉璋还命人重办废除多年的大傩之仪,这大傩之仪由皇城龙禁卫并诸班直军士来筹办,一个个身穿五彩锦绣大衣,手执金枪银画木刀剑,并挥舞着五色龙凤旗帜,更有伶工装扮成的判官钟馗并六丁六甲神兵等。

紧接着便是飨南郊祀,按照惯例,李秉璋致斋三日于乾庆殿,并佩通天冠,前往景灵宫奏告,之后回太庙,奏请三祖出室,待到一切事毕,才偕同皇族宗室子弟,一起告祭先祖。

这其间诸般礼仪琐事,李秉璋自然能省则省,甚至以他的任性,自己不出面由太子代劳也是有的,不过今年他倒是规规矩矩的,让人意外,只道皇帝转了性子。

而就在这日告祭先祖过后,在场三十六名高僧尽皆被留下,无显大师被宣召入殿。

对此,众高僧忐忑,全都望向无显大师。

无显大师略沉吟间,步入大殿,拜见了皇帝。

此时的李秉璋,站在烟雾缭绕中,神情晦暗难测。

无显大师双手合十,沉默地等待着。

过了好久,在那无边的空寂中,李秉璋终于开口:“无显大师,朕一直都记得你说过的话。”

无显大师神情微顿,缓慢地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帝王。

他和往日很不一样了,以前的他仿佛一棵寒风萧瑟中的枯树,所有的枝叶都已经萧条,唯因了那一念,硬生生地支撑着他的筋骨,那是他的渴望,他的贪念。

可现在,他变得茂盛,生机勃□□来,挺拔的身形好像蕴含着笃定的力量。

他活过来了。

自己念了十年的经,都不能超度这个已经心死的帝王,可现在,有人救活了他。

李秉璋:“你说缘起性空,自有因果,此生缘分既已尽,若要再续,千难万难,总要精进修行,消业积福。”

他抬起修长的眼睑,道:“你还说,若要再相遇,犹如盲龟浮孔,须弥穿针。”

无显大师:“是,贫僧曾说过。”

李秉璋:“可是朕为帝王,受命于天,朕就是要为常人所不能,要长河改道,要天地逆转——”

说到这里,他声音略顿了下,才缓慢而不容置疑地道:“要夫妻团聚。”

无显大师深深地打量着李秉璋,困惑:“所以,陛下达成所愿了?”

李秉璋:“大师可记得那一日,烟雨之中,朕曾经赠宫娥一把伞?”

无显大师:“自然记得。”

李秉璋:“ 盲龟百年一举首,须弥山五百年落一纤缕,此事自然万万难,可是朕偶发善心,便已得偿所愿。”

无显大师闻此震惊,不敢置信,他小心试探道:“陛下何出此言?”

李秉璋垂眸,轻笑:“朕既已得偿所愿,自会还了当日许下的愿,朕拘束尔等在此十年,如今朕放你们离去。”

无显大师再是修得平静心性,此时也已经震撼到无言以对。

那是死去的人,是枯了的树,自己日日诵念经书,不过是要他就此醒悟,彻底绝了念头罢了。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他竟能夙愿成真!

他还未及细想,李秉璋已经撩起袍摆,大步离开。

无显大师怔怔地看着,待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而就在李秉璋行至殿门前时,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道:“依大师往日所言,人间有因果,善恶可应天,既如此,朕今日一偿宿愿,愿与天下共之,朕将大赦天下,福泽万民。”

他淡淡地道:“也算是朕向天下人还愿了。”

第81章 结局1

这日正阳门大赦之礼, 李秉璋郑重地挽着阿柠的手走向玉辂,这玉辂明黄垂幨,以青玉为饰, 上有三层华盖, 绣有鎏金龙纹,车辕更是以彩漆描绘为五色, 华丽堂皇, 为寻常人所不能想象。

阿柠上辈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但如此奢华讲究的排场,却是从未有过的,此时不免好奇多看了一眼, 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李秉璋见此,挽着她的手, 道:“不必多想,你只随我前行便是。”

阿柠听这话, 怔了下,之后侧首笑看他。

其实这话说得有意思, 说的是今日这御道, 可她心里想的却是以后。

以后,随他前行。

李秉璋接收到了她的笑意, 抿唇一笑,温声道:“走。”

阿柠轻轻“嗯”了声, 于是自有礼官上前引导,两个人挽着手,一起登上玉辂,礼乐响起时,玉辂缓缓前行。

因御驾出行, 皇都中御道早就清理戒严,此时御道分三路,中间为御驾专行的黄道,两边则是随行的龙校尉、卫官和骑兵等。

这玉辂实在太高,自帷幕处往外看,可以说居高临下,将御道上情景尽收眼底。

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繁丽壮观的场景!

各色旗帜翻飞间,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最前面似乎是手执莲形火炬的卫士,手持画戟长矛,裹着锦绣抹额,身穿锦袍,威武雄壮,其后是两头巨大的白象,那白象身披宫锦,头戴金缠络,上面骑了一手执银锣的,驾象前行。

而就在御道两旁,有举旗的,也有击鼓,更有装束华丽的皇亲国戚以及文武百官,大家簇拥着玉辂,骑马随行。

李秉璋略垂着眼皮,看着下方的芸芸众生,道:“当我第一次坐在玉辂上看着这些王公贵族时,便想着,若是我的阿凝在该多好。”

这个世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可是少了身边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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