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7
山上少了个天威莫测的奉天帝,让云岫徒然一松,觉得整个屋子都瞬间敞亮了不少。只是松萝却在这时说道:“小郎君,奴婢瞧着您身子已然痊愈了,想必世子爷不日就要来接您回去啦。”
云岫一怔,若是能让他自己选择,他还真不想立马回去,可就像松萝说的那样,病愈了又岂能在此多做逗留。这小半年来,他已经向明德堂请了许多次假,他这个伴读是皇帝钦点的,这般三不五时的告假实在太过惹眼了,还是切莫再生事端了。
想到这儿,云岫便有些闷闷不乐,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思和乡间那帮厌学逃课的顽童实在无甚差别。
过了两天适逢明德堂放旬假,谢瑜安一早就从帝都赶来探望,他见云岫双颊红润,精神气极好,似乎还微微丰盈了些,很是高兴,又让随行的大夫诊脉,果然大安了。
这趟过来他还带了许多燕窝、花胶、人参、珍珠粉等补品,说是给云岫补身子用的,此外还有几箱皮子、锦缎等各色料子被小厮们抬了进来,一一打开给他们看。
“怎么这么多?”云岫有些讶异,补品就先不说了,那些皮子油光水滑,绸缎华贵夺目,如烟霞流水,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瑜安一边让小厮将箱笼收起来交给松萝登记造册,一边道:“快过年了,这是宫里赐下的节礼,我看东西不错便一并带来给你。这次来我还把府里的裁缝和绣娘带了几个出来,让她们留在别苑里给你制几身新衣裳,哦,春衫也可以慢慢做起来了。”
云岫见他非但没说要接自己回去反而有让自己在此常住的意思,困惑不免就盖过了高兴,他有心想问一问缘由又觉得有些突兀,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可松萝显然没他这么多顾虑,她看谢瑜安这架势,似乎有要自家小郎君在别苑里独自过年的架势,顷刻间脸色就变了,忍不住问:“世子爷,小郎君身子已经大好了,今日不让他和您一同回帝都么?”
谢瑜安脸色一僵,面露为难。
松萝是女子,敏感多思,之前为着进京耽搁了婚期已让她颇有微词,现在见谢瑜安又是这个反应,她心底咯噔一下,以为对方心里有鬼,便绵里藏针地问:“不知世子爷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我家小郎君与您早有婚约,迟早都是一家人,若是有事也该说出来两人商量着同舟共济才对。”
云岫怕松萝口气太冲惹对方不快,连忙使了个眼色想要支走她。松萝憋着气却也不敢违抗,遂略福了福就带着小厮们下去整理箱笼了。
等屋中只剩两人对坐后,云岫才斟酌着道:“瑜安哥,你别和松萝计较,她是关心我,不是有意和你呛声。”
谢瑜安喝了口茶,叹了口气,“我明白,我也并非故意要把你扔在京郊,只是……京中出了点事,我本不欲让你知晓,免得你担惊受怕,又惹出病来。”
云岫不禁攥紧了茶杯,紧张道:“与我有关?”
谢瑜安面色凝重,如同结了层霜雪,让人不安,他道:“准确的来说,是与云伯父有些干系。”
“我爹爹?”云岫短促地吸了一口气,目瞪口呆,“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会与我爹爹有关!”
谢瑜安眉峰紧皱,显然事情很是复杂棘手,他捋了捋思路后才把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前不久一僻远小县城忽遇地牛翻身,震动范围倒不是很大,只有个叫林家村的村子因离震源最近,房屋又年久失修,导致塌毁严重,伤亡较多。于是当地父母官派了人去抚恤伤亡并帮助村民重建房舍。
修建房舍需要大量木料,为了节省开支村民们决定就地取材。林家村后边就有一座山,山上有许多杉树、松树,都是筑房子的好材料。
可谁知这一来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有百姓和差役在山上伐木时发现了一面刻着文字的石壁。石壁离地十来丈高,周遭古树森森,山岚缭绕,直上直下,上头零零总总约莫有百来字,个个都有米斗那般大。
林家村的村民世代定居在此,却说不上来此处峭壁上先前究竟是否有字,有的信誓旦旦说不曾有,有的却说过去就存在了,可谁都无法拿出确凿证据来。又有好事的人请了识文断字的先生来辨认上头写了什么,然而无人识得上头文字,都说不曾在书上见过这样奇异的字。有胆大的人推测许是神仙留下的天书,也有人觉得这不过是地震后石壁开裂形成的纹路,大可不必少见多怪。
云岫听到这儿不禁出言打断,“不论石壁上的是不是字,成因为何,到此也不过算是一桩奇闻异事,留作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我爹爹走了多年,也没听说他曾在那边做过官,这事怎么也不会和他牵扯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谢瑜安目光闪烁了下,长叹道:“本该是这样,只是……因为一个人导致横生枝节了。”
“是什么人?”
“是……是个落魄的穷秀才。”
离林家村不远的镇上有个姓马的秀才,此人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因屡试不第而变得疯疯癫癫。他这疯病时好时坏,找了十里八乡的大夫看了多年也总不见好,时间一长连他家里人都放弃了。
这个马生听说了林家村石壁天书的传闻后,欣然跑过去看热闹。哪知一看之下竟然当场发作起疯病来,整个人在石壁下手舞足蹈,随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冲下山去,吓坏了不少人。
更离奇的是,这马生离开林家村后开始到处宣扬自己看得懂石壁上的字,还说那天书是上天的示警,意在揭露当今天子与其兄长一样是个昏聩无道的暴君,自践祚以来,残害忠良,亲近邪佞,穷兵黩武,其罪罄竹难书,人神共愤,为此上苍已降下天罚来惩治他。
云岫听后只觉得这马生胆大妄为,癫狂若此,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虽畏惧奉天帝,但也不敢昧着良心说对方是个昏庸的暴君。
废帝当政时自己虽未出生,但云岫也听许多人提起过废帝那段骄奢淫逸、暴虐弑杀的黑暗过往。取代废帝上位的奉天帝虽算不上千古明君,但在他治下也一扫废帝时期的沉疴积弊,吏治尚且清明,百姓生活和乐,怎么说也不该将之与废帝那等暴君混为一谈。
听到这儿,云岫更不解了,“可这还是与我爹爹毫无关系啊。”
谢瑜安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不,这与云伯父有着莫大的关联。”
“什么关联?”
谢瑜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他:“岫岫,你知道霍光么?”
云岫脸上茫然了片刻,随之回答:“知道,霍光是西汉时期的权臣,曾经废立两帝。”
谢瑜安点头,“没错,但你是否知道你的父亲云敬恒云大人就曾做过此等伊霍之事。”
云岫:“!!!”
“伊霍”的“霍”毫无疑问指的是霍光,而“伊”则代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