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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同谢君棠厮守产生的遗憾更让你难以承受?”

云岫嘴唇歙动,竟被他问住了,嗓子里像是卡了个核桃,似乎已有了答案,却想吐又吐不出来。

阿倦对他何其了解,见他不吭声,遂哂笑道:“私心想来,是后者占据了上峰罢?你的痛苦和遗憾盖过了因为私德有亏带来的负罪感,是也不是?”

云岫色若死灰,杏眼内惊恐满溢,他迫切地要否认,可一个“不”字仿佛有千斤重,压在舌根上,让他无力申辩。待最初的惊恐慌乱潮水般退去后,最终不得不正视内心——自己伤心欲绝的根由诚如阿倦所说的那样,不过是应了那句话:相逢情更深,恨不相逢早。

云岫冷汗涔涔,战栗不止,竟不像在温泉水中而是泡在寒池雪水中一般。

阿倦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忍了又忍才勉强压着火气道:“既认清了现实,不如先尽早同谢瑜安退了婚,省得将来缠夹不清,又平添许多烦恼。”原先他就极其看不上谢瑜安此人,明里暗里在云岫跟前说过他许多不是,眼下得知云岫三心二意,移情他人,就一个劲地教唆他尽早与其一刀两断。

万没想到,在退婚一事上,阿倦这只鬼竟和谢君棠不谋而合,且他似乎比人还要来得执着,恨不能立刻就逼着云岫指天发誓地应下。

奈何云岫咬死了不应,阿倦气得在脑海中暴跳如雷,骂他“无耻”,骂他“脚踏两条船”。

正在一人一鬼闹腾之际,松萝和红椿拿了干净的衣物、布巾过来了。

云岫赶紧住了嘴,又用温泉水洗了把脸,将泪痕隐去这才抬头与她二人说话。

隔着氤氲水汽,松萝倒没看出什么异常,只瞧见云岫的脸蛋外加露在水上的颈项肩胛都被热气蒸得红红的,隐约想起早年间伺候他读书时无意中学来的一句话,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心道小郎君生得如此之好,这副相貌竟胜过许多闺秀女儿,也不知是福是祸。她边想边把布巾展开,“温泉不宜久泡,您快上来罢。”

因松萝和红椿都是女子,云岫仍和从前一样让她俩先避一避,等他上了岸,擦干净身子穿上寝衣和外衫,才又喊她们过来。红椿用细布为他擦拭发丝,将水分一点点吸干。此时事先支好的熏炉已烧得旺旺的,里头用的是银霜炭,燃烧时无烟无味,用来熏衣物头发是再好不过的了。

红椿找出一瓶用茶叶以及茉莉、木樨等香花制成的花油,先倒在掌心里揉搓开,然后细细抹在云岫头发上,再用熏炉烘烤,等干透了,再抹一遍花油并用梳子梳通才算完事。

这事做起来颇费功夫,好在汤池边热气腾腾,温暖如春,加之烧着炭火,倒不觉得冷。

松萝见红椿做事干净利落,用不着自己帮忙,就在一旁收拾东西,未料到在整理云岫换下的脏衣时突然有物什掉在了地上,定睛一看却是一把扇子,瞧着眼生,不像自家小郎君的东西。

她捡起来细看,只见扇骨是由象牙镂雕而成,触感细腻莹润,沿边黏着鸟羽,绮丽夺目,翠色欲滴,一看就价值不菲,绝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她心思电转,暗道莫不是那位爷留下的?基于好奇,她往灯笼处侧了侧身,缓缓将折扇打开,待看清扇面上的东西,冷不丁低呼一声,把扇子狠狠掼在地上,跑了开去。

云岫和红椿见状,忙追过去询问缘由。

松萝一手捂脸,一手随意往地上指了指,声音发颤道:“什么腌臜东西!”竟隐约带了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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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心头一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快认出那是永安长公主别在他腰带上的折扇。他捡起来一看,只见扇面上惟妙惟肖地绘着一男一女,男子虎体熊腰,四肢修长有力,女子体态曼妙丰腴,妩媚动人。两者皆不着寸缕,赤条条地交缠在一处,情天孽海,云朝雨暮。

云岫像被火燎了似的,手一抖,扇子又掉在了地上,红椿不明就里,笑道:“好好的扇子怎么成了个烫手山芋,一个两个说扔就扔?奴婢也来瞧瞧。”说着也要去捡。

“别!”松萝伸手阻止,好在云岫动作极快,抢在前头捞起扇子塞入了袖中。

红椿噘起嘴抱怨,“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怎么就独独不给奴婢看?”

云岫红着脸骗她,“上头画着钟馗捉恶鬼,那鬼青面獠牙,浑身长有黑毛,一张嘴这么大,正生吃小孩的胳膊呢!”

红椿最怕鬼了,乍听扇子上竟然画了这么个玩意儿,什么好奇心都没了。

见把人唬住了,云岫正要松口气,却又和松萝探究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松萝刚才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幅春、宫、图,现下还不知把自己想成了什么样人,云岫愈发面红耳赤,心里暗恨永安长公主的同时,恨不能遮住脸立即遁走。

好在松萝并未戳穿他,很快低下头继续拾掇东西。

等回到小楼,云岫才又想起还有件顶顶重要的事忘了说,便叫住了两人把自己的打算细细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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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棠回到山顶皇庄时,已是黎明前夕。

常公公候了他一夜,听到门房来报,忙强打起精神迎了出去。他年老体衰,身旁常年跟着两个小内侍伺候,此刻一个搀着他着急忙慌地往前走,另一个则在前头打灯笼替他照路。

常公公老眼昏花,黑夜里视物愈发艰难,可当见到谢君棠的时候,仍被他银白狐裘上的一片刺目腥红惊了一跳。

“陛下——”他低呼了一声,疾步上前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躯,只觉得触手滚烫,像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情况极其不妙,“快!快传医官!”其中一个小内侍见他疾言厉色,知道兹事体大,忙飞奔着去了。

第74章 回府

谢君棠是被窗外的动静吵醒的,梅树上有只雀儿正立在枝头啁啾,它唱几声就从这一头跳到那一头,导致梅枝上的雪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常公公熬了一夜,此时精神萎靡,老态毕现,见他醒来,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只因记着宫里的规矩,并不敢放肆纵情,只顶着一双通红的浑浊老眼,期期艾艾地唤了句“陛下”。

谢君棠面色灰败,两眼暗淡无光,像是水源枯竭露出礁石的河床,满目苍凉,他只盯着帐顶纹路出神,久久不作声。

常公公偷偷用衣角揩去眼泪,强笑道:“陛下,膳房炖了鸽子汤,油末都撇净了,老奴让人端上来喂您喝一点罢?”

谢君棠眼珠子动了动,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派人去山腰的别苑把他带来。”

常公公一愣,好在御前当差几十载练就的机敏让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清楚这是要见那位云小公子了,忙恭身应是,随后走出去招来一个内侍,细细叮嘱了一番后命他速速去难老别苑把云岫请来。

哪知约莫两刻后,那内侍却空手而回,常公公一问才知原来竟这样不巧,据难老别苑的门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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