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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招惹你,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不该招惹像你这样风华正茂的小郎君,终是朕过于贪心了。”
云岫脑海里懵了一下,这和他每日做的梦境不同,梦里的谢君棠醒来后不仅治好了病,而且还长命百岁,这次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听到“行将就木”这样不吉利的话?
他眼底闪过疑惑的波澜,睫毛微颤,目光在谢君棠青灰色的憔悴面容上凝滞了片刻,忽然瞳孔微缩,水雾迅速汇聚,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陛下?您醒了?不是做梦?是真的么?”似是等不及谢君棠的回答,云岫撑起身子,又用手摸了摸他的眼睛,碰了碰他的嘴唇,最后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发现是疼的,立马喜极而泣道:“是真的!您真的醒了!不是做梦!”
温热的眼泪落在谢君棠的脸上,却灼得他五内俱焚,他望着云岫暗想,岫岫的眼泪如此之多,等将来自己崩了,还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可多年后,等淡忘了朕,他会不会再为别的什么人流眼泪。
谢君棠无比矛盾,一面后悔招惹了云岫,一面又不甘将来被他遗忘。
第127章 后路
云岫在他怀里哭得声音嘶哑,把外头的冯九功给惊动了,对方进来甫一见到谢君棠醒来,也是惊喜交加,忍不住潸然泪下。
谢君棠对冯九功道:“去传医官进来。”随之又无奈地对云岫道:“朕此刻浑身无力,岫岫扶朕坐起来罢。”云岫这才勉强收了声,拭干泪,找来一个大引枕垫在他腰后,帮他坐起身来,又倒了一盏温水,慢慢地喂他。
少顷,静檀方丈、楚大夫以及几位医官就来了。
谢君棠见到老方丈没有特别惊讶,只朝他点点头道:“有劳方丈跑一趟了。”
静檀方丈念了声佛,和楚大夫前后脚把完脉后,两人愁容不减,悄悄互递了个眼神,正踌躇着要开口,忽听谢君棠出言打断,“等一等。”随之对云岫道:“岫岫,当日朕在你的别苑修养时曾吃过一种鱼粥,鲜美得很,至今记忆犹新,朕现下有些饿,你替朕去御膳房看看,可有人能做出差不多味道的粥来。”
云岫听后紧抿住唇,清楚这样的小事换作往常是不会让自己特意去跑一趟的,对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支开。
他看着谢君棠,谢君棠也同样在看着他,他二人僵持了片刻,云岫突然垂下眼帘,哽着嗓子应了下来,然后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外头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宫墙、殿宇都被覆盖,莹莹一片。当日扎在枝头的锦缎彩绢、琉璃宫灯都已被拾掇干净,不似那晚的辉煌耀目,花开满枝。在长廊尽头,也没有人低首抚琴,祝他生辰愉快又默默向他示爱。那晚的雪狮倒还在,只是被连日来的风雪肆虐后,除了挂在胸前的金铃铛,只剩一个垮塌的粗浅轮廓。
云岫觉得一定是当初堆的雪狮不够结实,自己的愿望才会无法实现,他想要把雪狮恢复原状,重新祈福许愿。
方玉也上来帮忙,此时风雪更盛,云岫勉强把雪狮的脑袋重塑了七八分,谁知突然一阵疾风袭来,卷得满地雪屑乱扑。云岫和方玉用袖子挡住脸,仍是被迷得睁不开眼,待再睁眼时,只见雪狮的脑袋已经滚落在地上,散成了一捧捧碎雪。
云岫的心也同时碎裂开来,再被雪掩埋,一点点冷却,眼中的希冀和热切像被风吹过的烛火,转瞬熄灭。
方玉拉住他劝道:“贵人,雪更大了,还是等天晴了再堆罢,您若是冻病了可如何是好。”
云岫道:“方玉,陛下的病会好么?”
方玉一噎,又很快笑道:“陛下有神明庇佑,自然很快会无病无灾。”
云岫心知他也不过是嘴上宽慰人罢了,若真有神明庇护,又怎么会让谢君棠到如今这个地步。他越想越痛,顶着风雪闷头往前走,连怎么去的御膳房又怎么回去的,一概没有印象。
此时含章殿内静悄悄的,楚大夫他们已经走了,冯九功却拦住他陪笑道:“您再等等,陛下正招阁老议事。”
云岫吃了一惊,过去谢君棠与朝臣议政一律都是在宣政殿的,且他眼下刚醒没多久,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需要他做到这般?如此胡思乱想着等了半天,才见冯九功过来告诉他,“阁老已经走了,您快进去罢,哦对了,御膳房刚送了鱼粥来,您也一并带进去罢。”说着从小内侍手上接过一提食盒递到跟前。
云岫接了走进寝殿,谢君棠仍拥衾倚枕,披衣坐在床上,姿势和方才没什么区别,只脸庞微仰,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抬眼望来,沉寂的眼底才有了些许笑意,“你来了,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云岫摇摇头,把小几推到床边,又把鱼粥以及几碟小菜一样样摆了出来。
谢君棠嗅了嗅,道:“闻着倒是香,就是不知味道同别苑里厨子做的有没有差别。”
云岫忍着酸楚强笑道:“那您尝尝看,若味道不对,回头把别苑的厨子接来宫里给您再做就是了。”边说边舀了一勺粥仔细吹凉后送到他嘴边。
谢君棠吃了一口,评价道:“还凑活。”决口不提自己尝不出味道的事实。
云岫也不忍戳穿他,把粥喂他吃完,收拾干净后就坐在一旁。
此时谢君棠已有些精神不济,疲乏得厉害,只是一来刚吃了东西不宜立即躺下,二来有些话他想同云岫说,若是不说,恐怕再提起时就迟了。
“坐得近些,让朕好好看看你。”
云岫闻言,立马起身坐在了床沿上,轻靠在他怀里。
谢君棠贴着他的发顶,苦笑道:“这些天害你担惊受怕了,是朕不好。”
云岫把脸埋入他怀里,对方身上有股浓重的药香,胸膛下的心跳微弱又缓慢,需要人很用心地去听才能听得到,他无声地摇了摇头,愈发抱紧了对方,像是怕一眨眼对方就消失了一般。
谢君棠见他如此,心中又熨帖又沉痛,沉默良久后忽然艰涩地说:“如今朕的病想瞒过你也是不能够了,方才刻意把你支开,是怕你难过,但后来朕又觉得此举实在有掩耳盗铃之嫌,且有些话也该提一提了,若现在不说,恐怕将来……”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用手堵住了,云岫眼角含泪,面容苍白凄怆,抽噎道:“没有恐怕!您会万寿无疆的!”
谢君棠叹道:“朕生来也是肉体凡胎,芸芸众生之一,哪会真的万寿无疆,你分明是清楚的,不是么?”
云岫再度摇头,眼中泪光迷离,盛满了苦楚,“我不清楚!我也不要清楚!”
谢君棠见他如此,突然冷声道:“岫岫,朕命不久矣,眼下你是时候该想想自己将来的路了。”
云岫抬起脸望着他,而谢君棠忽然有点不敢直视云岫,就像他说的,当初自己就不该招惹对方,可为着心里的那点贪婪欲念,他亲手毁了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他能想到自己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