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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染霜雪,眉宇间刻着两道深深的皱纹,明明是在春秋鼎盛的年岁,却透着一股沧桑枯槁之态,矛盾至极。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的五官轮廓竟长得与自己格外相似。

云岫有种奇怪的预感,若是自己到了对方这个年纪,兴许就是这个模样。

“你究竟是谁?为何……为何长得……”

对方并不回答云岫的问题,而是用阿倦的声音道:“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云岫恍惚了片刻,“……你是阿倦?你要走?去哪里?还回来么?”

阿倦笑而不语,因为他顶着一张与自己无比相似的脸,无可避免地让云岫油然而生一种奇妙的异样感,仿佛对面站着同自己说话的,就是他自己一样。

“你为何不说话?”阿倦脸上的笑看久了,让云岫悲伤得想要落泪,除此以外,那种玄之又玄的怪异感越演越烈,教他不断心旌摇摇,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倦,你为何要变作我的模样?你……你到底是谁?”

阿卷叹了一声,“你心里分明已经猜到了,何必再问,相信你的直觉。”

闻言心猛地一紧,云岫愕然地睁大了眼,身体摇摇欲坠,他匪夷所思地看着阿倦的脸,险些惊得说不出话来。

阿倦却并不打算为此多解释什么,只淡然一笑道:“今后望你多加珍重……”说这话时,他身上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似星光,如萤火,身影仿佛被风吹散的山岚雾海,越渐稀薄透明,随之四散开来。

在那些星星点点彻底消散在虚空中前,阿倦最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与他……白头相……守……”

“阿倦——阿倦——”云岫来不及去深思对方的话,伸手就要去追,然而下一刻他脚下踏空,整个人极速往下坠落。坠落中,有无数碎片流萤般扑向他钻入他的体内。

随之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里闪现。

云岫看到“自己”落汤鸡似的从水缸里钻出来与谢君棠四目相对,看到“自己”被龙骧卫强行带上马车,同谢瑜安洒泪挥别,看到“自己”被谢君棠强迫从而痛苦不堪,看到“自己”识破谢瑜安真面目后与之恩断义绝,看到“自己”在谢君棠死后幡然醒悟、心如刀割,看到“自己”在谢瑜安继位后同他冷战多年又重修旧好,看到“自己”步步为营,大仇得报……最后看到“自己”心灰意冷地走入皇陵并落下了墓门石,自断生路。

这些画面,有些他曾经历过,有些细节则不尽相同,有些更像是他还未遭遇的未来——悲欢离合,爱恨纠缠的未来。

由于那么多零碎的记忆一股脑地进入脑海里,与云岫原有的记忆碰撞在一块儿,导致脑袋疼得像是要炸裂开来似的。就这样一面下坠一面受着疼痛,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云岫一度以为自己会坠入黄泉地狱永不超生之时,他眼倏然一睁,竟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侧殿里,梦里的那股子疼痛仿佛真实存在过,使得他浑身冷汗津津,战栗不止。记忆纷乱如麻,两段相似又迥然的记忆让他一时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哪个“云岫”。

恰恰就在此时,殿外的阵阵哭声把他从浑噩错乱之中强行拽回了现实。

那场寂灭的烟花和风雪中谢君棠含笑闭目的脸庞蓦地凌驾于所有混乱的记忆之上,让云岫终于想起了今时今日发生的种种。

他下床往外跑,差点撞上了楚大夫,对方端着一碗药,见他醒来既惊又忧,正要说点什么,奈何云岫早已夺门而出,连句寒暄都顾不上打。

云岫一路飞奔,循声来到了正殿,只见廊下、空地上黑压压跪满了人,几乎无一处可以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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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初霁

殿内,冯九功带着方玉几个内侍正为谢君棠更换衮冕,见他踉跄地走来,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

“您……您怎么来了?”

云岫却越过冯九功径直走到床榻前,见谢君棠脸色青白,覆着死气,一动不动,悲痛如一座巍峨山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掉,不消片刻就把衣襟打湿了大片。

冯九功见他如此,恐他哀毁过甚,生出个好歹来,忙劝道:“时候尚早,这儿有奴婢在,您暂且回去养养神,待会儿等薛阁老和朝臣们来后,会有许多事等着您。”

可云岫哪里肯走,坚持要留下来为谢君棠擦身更衣,冯九功劝说无果,只好由他去了。

换上衮冕的谢君棠,像只是睡着了一样,让云岫想起当日中秋宫宴上对方端坐于御座上的景象,十二旒遮住了面目,使他看起来愈发的高深莫测,威仪赫赫。

云岫握住他逐渐失去温度的手,一颗心也跟着慢慢变冷,被坚冰封存。

冯九功眼圈通红地道:“天亮前,得把陛下移至梓宫内,您若有什么话要对陛下说,趁这会儿……就……都……”说着哽咽难言,过了片刻才又道,“奴婢去看看外头布置的如何了。”

冯九功走后,云岫又把几个宫人遣了出去,随后脱了鞋卧在谢君棠怀里,就像过去很多个夜晚那样,他两彼此相依相偎一般。

“谢君棠,你知道么?其实早在凤池山上我就喜欢上了你,只是……只是那时我是个胆小鬼,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直到另一个“我”点醒了我,问我如此伤心难过,究竟是出于愧疚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点。当时的我百口莫辩,明知他说得对,却不敢承认分毫,还觉得自己明明早有婚约,却喜欢上了别的人,真是卑劣又无耻。我很难过很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咱们再不见面,就能断了瓜葛,一切就都能回到正轨上去。”

“相逢情更深,恨不相逢早。终究是我错了,为何我们不能早一点相遇?为何我不能早一些了悟?”云岫的眼泪低落在十二旒上,随之滑落在谢君棠的脸上,对方右手攥成拳,掌中的玉握就是那枚秋海棠玉环。

云岫试图掰开他的手,不想没能成功,“我就在这里,就在你身边,你松开手把玉环还给我,握着我的手好不好……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殿中只有他喃喃自语的声音,再无第二个人的回应。

云岫靠着他再无起伏的胸膛,只觉得天地永寂,他默默把所有的眼泪尽数流干后,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我现在才算真正明白过来,自从我来到帝都后,我就再无回去的可能了,只是从前是身不由己,而如今是我心甘情愿的。纵然你煞费苦心地为我筹谋铺路,纵然天意要你我生死两分,但我不想如你所愿,也不想任凭祂来摆布。这一回,我要自己做决定……”说罢,云岫缓缓拔出匕首,将雪亮锐利的锋刃对准了自己的手腕,“黄泉路漫漫,忘川风浪急,谢君棠你走得慢一些,等等我……”

只一下,血珠就从皓白的腕上崩落,匕首掉落在床榻间,云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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