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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但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或许是因为严婆那句不要伤人的话,陵昭始终没有对聂逐出手,不过在吞噬了那头凶兽后,他好像终于长大了一点。

聂逐放下刀,带着他回了山神庙,让陵昭见了严婆最后一面,她抱着陪在自己身边许多年的孩子,含笑而逝。

直到她的声息湮灭,陵昭像是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口中叫着婆婆,想让她睁开眼。

他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亡。

聂逐蹲在他面前,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一句不知算不算安慰的话:‘她只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总不可能带着具尸体上路,在聂逐的强硬态度下,陵昭还是委屈地埋了严婆,没忘记在她坟冢上摘来许多白色小花,才跟着聂逐上路。

聂逐少时父母双亡,不得不混迹市井,阴差阳错入了修行的门,从此做了拿钱办事的游侠。

他自己都过得堪称粗糙,就别提能如何精心地照顾陵昭,好在陵昭也不是什么寻常人族孩童,这才没被他养死。

也是因为跟着聂逐,陵昭跟着他学了些粗浅的修行道法,总算学会了吸收灵气,加之聂逐总是能猎些凶兽投喂他,陵昭这才有了长大的趋势。

聂逐修为算不上如何出众,受托得来的银钱除了吃喝外,偶尔还要接济些穷苦庶民,手边从来留不下多少钱,陵昭跟着他的日子并不算多好过,但很是快活。

接下来的二十多快三十年间,陵昭就这样跟着聂逐走过许多地方,经历过许多人和事,说话行事也渐渐和寻常人族少年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陵昭终究不是人族,所以当遇到火雀族时,聂逐觉得,他们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丰邑的塔楼上,朝阳从天边升起,刺目天光让睡在楼顶的陵昭若有所觉地睁开了眼。

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聂逐,又看了看另一侧坐着的息棠和景濯,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怎么从酒肆到了塔楼上。

聂逐却没有解释,示意他抬头看:“日出了。”

陵昭随火雀族离开的那日,好像也是个有日出的清晨。

天光为重云镀上灿金,照落山林,又是新的一日。

顺着聂逐的话,陵昭抬起头来,迎着天光露出了一个笑。

在人间的那些时日,陵昭过得说不上有多好,但值得庆幸的是,他遇上了很好的人。

景濯只觉肩头一重,垂目看了过去,只见息棠歪头倚在了他肩上,于是脸上也牵起了一点笑意。

重嬴坐在息棠掌心,晃着两条小短腿,嘴边好像也能看出些微弧度。

第七十八章

喝过酒后, 陵昭跟着聂逐奔袭万里,去祭拜葬在山神庙外的婆婆。

几十年过去,当年就已经败落的庙宇彻底荒废, 只剩残垣断壁, 不见人迹。枯黄杂草没过小腿,在寒冬将尽的时节隐隐焕发出新的生机。

陵昭没有动用术法, 而是亲手将严婆坟茔周围的枯树杂草都清理干净, 又重新立了碑。

忙碌了大半日,站在碑前, 已经在这天地间走过许多路的陵昭跪下身,向这个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老妪叩首。

这里是他记忆的起点,如果陵昭一开始遇到的不是经世事沧桑却仍怀慈心的严婆, 如今的他不知会是如何光景。

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

如果他放任体内混沌浊息吞噬生灵,或许早已成了这世上不得不除的灾殃。

重嬴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他对于严婆的印象并不深。

大约是从陵昭跟着聂逐学会引灵气入体后,重嬴才在他体内逐渐复苏了意识。不过影影绰绰中,他似乎也还记得那道抬手喂来热汤的苍老身影。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坟冢旁,伸出树偶的小短手。氤氲灵光闪过, 顿时有青绿枝叶漫上, 冢上开出无名白花,在朔风中摇曳着,为寒冬带来一丝春意。

“阿嬴……”

陵昭眼泪汪汪地看向重嬴, 好像是感动得不行,双手抱起他高高举起。要是婆婆能看到阿嬴,一定也会很喜欢他的。 W?a?n?g?阯?f?a?布?y?e???????????n???????②?5???c???м

重嬴头上草叶在朔风中抖了抖,树偶捏紧了手, 显然并不喜欢他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

被重嬴跳起来捶了头的陵昭抱住自己的头,看得站在旁边的聂逐捧腹。

息棠也弯了弯嘴角,她指尖微勾,有禁制悄无声息地护住了这座坟茔,不过除了景濯,谁也没有察觉这件事。

对于逝者,她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在陪陵昭祭拜过严婆后,聂逐也准备继续上路了。像他这样的游侠,早已习惯了漂泊,注定不会在哪里多作停留。

凭他曾经对陵昭和重嬴的照顾,聂逐便是想入九天仙门大派修行,息棠也不会不应,但他显然意不在此。

聂逐还是更喜欢做个仗刀天涯的市井游侠儿,兴起时击节而歌,伤怀时大醉一场,醒来便尽忘愁绪,偶尔也会管些闲事,抱些不平。

是以他只收下了那卷息棠所赠道法,至于其他,都非他所求。

“走了。”聂逐拿起那把陌刀,背对着陵昭,洒脱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天涯路远,山高水长,总有再见之时。

看着他逐渐行远的背影,陵昭忍不住喊道:“聂叔,你记得要认真修行,不要等我下回再来人间,你都变成拿不动刀的老头子了!”

“臭小子,先管好你自己吧!”聂逐没有回头,只是笑骂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天光下,背起刀的落拓游侠大步向前,他口中唱起荒腔走板的古朴小调,歌声随着他飘散在山河间。

渡河的时候,聂逐才发现自己很久以前低价淘来的破旧纳戒中多了些什么。

陵昭偷偷在纳戒中塞了不少灵果。

聂逐摸出一枚,拿袖子擦了擦,干脆咬了口。他脸上扬起些微笑意,抬头望向天边聚散不定的浮云,心境开阔。

另一边,见过聂逐,也祭拜了严婆,陵昭也是时候该回九天了。

与他同来历练的紫微宫弟子已经将遁入西荒的凶兽尽数擒获,见他迟迟没有现身,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正打算要来寻他。

分别之际,陵昭看着息棠和景濯,心中莫名生出几分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除了不舍,又好像还夹杂着几分别的意味。

在天宁这数日,陵昭心下终于隐约有了对家这个字的概念。虽然重嬴从来不说,但陵昭知道,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师尊,我很快就会回丹羲境的!”陵昭算了算休沐的时日,向息棠道。

说完,他又看了眼景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要是也在的话,我可以烤鱼给你吃。”

他烤鱼的手艺可是一绝,对于这一点,陵昭很是得意。

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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