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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当然不敢当着息棠和景濯的面承认这一点。

“混沌浊息的确有吞噬天地万物的力量,但祂的真正可怕之处在于不可控。”承州冷声道,神情微肃,“如果混沌浊息能被压制掌控,也不过是这天地力量中的一种。”

“谁也没有道理要为身怀这样的力量而死。”

就算陵昭不是息棠和景濯的血脉,他也不应该为了这所谓的天下大义牺牲。

这世上,何曾有这样的道理!

“真正会引发灾劫的,不是这样的力量,而是掌握了这样的力量,却不对欲望加以节制的生灵!”

就算承州没有指名道姓,在场仙神却都听出了他话中说的是谁。

那位曾经掀起了神魔战火的天族太子——

当年神秀在时,紫微宫没能护住门下弟子,如今,承州不会再让这样的事重演。悬镜照心,诸法见我,悬镜一脉弟子行事,向来只求无愧天地,无愧己心。

见身为悬镜掌尊的承州是这样态度,檀霜不由看向了听榆,如今局面下,她的意见便至关重要。

比起上神,两脉掌尊更能代表紫微宫。

檀霜看着听榆,她又还记不记得天载一脉的责任?

“我天载一脉,自鸿蒙以来都有护持苍生之责,是以阻止混沌浊息为祸,也被历代天载掌尊视作分内之事。”当着六界诸多势力的面,听榆沉声开口。“这一点,从前不会变,往后也不会改。”

她对上了息棠的目光,世人不会知道,天载弟子为了湮灭混沌浊息,付出过怎样的代价。

谁又有资格要求九危再作牺牲?

“紫微宫既是师门,自当看顾陵昭,不使混沌浊息为祸。”听榆直视着面前神魔仙妖,神情没有闪躲,“若来日,真有混沌浊息肆虐,也有我等天载弟子先行。”

她不会因为混沌浊息肆虐的可能,要陵昭来牺牲。

“天下大义,又何曾该系于一己之身。”白发白须的老者摇头叹了声。

在听榆表明态度后,檀霜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凝光抬手,向紫微宫仙神的方向一礼,沉声道:“还请紫微宫谨记今日所言,不使六界再陷劫难。”

话音落下,她看向息棠和景濯,不是以自己,而是以凤族巫祭的身份郑重再施一礼。

如果来日混沌浊息为祸,她定会诛他——

这就是凤族的立场。

在她之后,六界诸多势力也怀着各异的心思,向息棠和景濯抬手行礼,认可下紫微宫的说法。

就算有仙妖心下不满于这个结果,也终究不能说什么。

在这天下,许多事终究还要以实力来论定。

就算拱月台上暗中还有余波未散,但在明面上,这场风波已经暂时画上了句点。

筹备已久的周天大比还要继续,不过却与陵昭没有什么关系了。

息棠带着他走下拱月台,景濯也随之跟上,引得无数明里暗里的视线追随,恨不得也跟上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拾级而下,到了这个时候,息棠终于有空闲向景濯问起这件事。

“什么?”景濯却转头看她,神情现出诧异。

息棠对上他的目光,隐约意识到了不对:“你怎么知道陵昭有你的血脉?”

景濯看着她,又看了看陵昭,茫然道:“这不是借口么?”

闻言,息棠默了一瞬,事情和预计中好像有了更多偏差。

“所以他真是我儿子?!”下一刻,意识到不对的景濯缓缓露出了惊吓神情。

陵昭的表情更是震惊到了空白:“他真是我爹?!”

在沉默地对视两息后,他和景濯双双踏空,齐齐从玉台一路滚了下去。

停在原地的息棠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第九十章

紫微宫的太章殿向来用作议事之处, 如今也正好可借给息棠,将事情始末解释清楚。

内殿中,她和刚从拱月台上摔成一团的景濯、陵昭相对而坐, 身边不见再有旁人。毕竟, 陵昭身世实在涉及了诸多不宜道出的隐秘。

“所以,是因为那缕为混沌浊息侵染的残魂和被夺走的半颗心脏, 才会有我?”听完息棠解释, 陵昭似懂非懂地问。

“当是如此。”息棠与他平视,认真道, “因我之故,你才会与混沌浊息共生。”

所以这不是他的错。

他和重嬴都没有错,从一开始, 这就不是他们能选择的。

息棠看着陵昭,也透过他的眼睛看着重嬴,如果不是因为混沌浊息落在陵昭体内,她或许早已经陨落。

既然他们是因她来到这世上,她就理所当然地该对他们负起责任。

息棠开口,话中带着歉疚:“是我觉察得太迟,才让你孤身在这世上流离许多年。”

陵昭像是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 听着息棠的话,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怔怔望着息棠,目光对视,陵昭在短暂怔然后, 忽然抬手放在她脸侧。

“没关系。”他说,“不是师尊的错。”

毕竟一开始,息棠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她也没有想到,陵昭和重嬴会以这样意外的方式继承她的血脉, 降生于世。

话音落下,陵昭又意识到什么,话音顿了顿,在犹豫后,声音很低地唤:“阿娘……”

师尊是阿娘啊。

听着他的话,息棠难得有些失神,她没想到,陵昭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这个身份。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得够好。

但陵昭伸手,主动抱住了自己面前的息棠,真心地开口:“师尊是最好的师尊,也是最好的阿娘。”

他真的很幸运,阿嬴也很幸运。

在他体内,重嬴的意识蜷缩成一团沉默着。

息棠的心像是浸入了温水,她轻轻拍了拍靠进自己怀中的陵昭:“我很高兴。”

能做他和重嬴的师尊,做他们的阿娘,她很高兴。

息棠亲缘淡薄,生来就被自己的母亲放弃,也没得到过任何偏爱,并不清楚怎样能做好这个阿娘。

但现在看来,她做得还算不错。

景濯将手撑在桌案上,看着眼前一幕,神情也柔和了下来。

这是他从前就算做梦也不敢想的情景。 W?a?n?g?址?F?a?B?u?y?e?ǐ?f???ω?é?n?2???2?5?.?c?o??

他失去过许多,如今又得到了许多。

随着陵昭放开息棠,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景濯神色一僵,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出了几分紧张。

眼前少年身上流着他的血脉——

这是阿棠和自己的血脉,是他的儿子。

但从前许多年间,他却从来不曾察觉他的存在。

想起那一夜星盘出现的异样,景濯不是没有为自己中断推衍生出些微懊恼。若是他及时抓住这点异样,或许就能尽早窥见真相。

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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