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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躲在一旁战战兢兢,留守的锦衣卫更不用说,就差搬凳子嗑瓜子看戏了。
而他的妻子,正死死扯着一个太监的腰带不放手。
张瑾为眼前一黑,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玉和尚见了此情此景也吃惊不已,他没想到不用他去找王襄,王襄自个撞上来了!
而黄瑞英却在瞧见老头的那刻,面露震惊,脱口而出:“孙前辈?”
院里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朝他们三个人看过来。
第44章 认亲
王襄觉得他的衣襟今日格外的多灾多难。
先是被周嬗扯,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衣襟又落入了张瑾为的手中。
张瑾为个子高, 手劲也大,直接把王襄提溜了起来。不过他没先理会王襄,而是低下头,对周嬗柔声道:“我回来了,你别怕。”
怕什么?
周嬗一脸茫然:“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脑袋还没能转过弯,方才正和王襄拉扯着,突然传来一声“驸马爷回来了!”只见去而复返的张瑾为从门口急步而来, 上前一把揪住王襄的衣领, 神情冰冷。
大抵是张瑾为素日里性子和善,总是笑眯眯的, 骤然黑了脸, 属实有几分吓人。不过这人低下头, 一瞧见公主,那冰冷冷的神色又软了下来, 似是无奈, 飘悠悠叹了口气后, 道:“路上偶遇睿王请过来给嬗嬗看病的大夫, 我不放心, 就跟了回来。”
“哦。”周嬗小声应道。
他被张瑾为半抱在怀里, 脸颊贴着对方的胸膛, 那坚实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一起一伏,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了?”张瑾为把人扶稳, 手从周嬗的腰往上走,轻轻摸了摸周嬗的后脑勺。
王襄咳了一声。
没人理他。
周嬗附在张瑾为耳边,三言两语把事情都说了。
老头还在闹, 但人毕竟老了,现下已被东厂番子们降伏,歪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迷路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张瑾为转头去瞧他,一时心中百味交杂,竟不知作何感想。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张瑾为问:“嬗嬗确定么?”
“不……”周嬗摇头,面露犹豫,“但……很可能是。”
王襄又咳了一声。
还是没人理他。
他百无聊赖,被张瑾为提着衣襟,看起来颇为搞笑。倒也不是打不过对方,一个书生,他堂堂东厂刑官能打十个,只是他的心好累,有种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和人跑了、还不好对登徒子出手的无力感。
他暗自叹气,别开眼睛四处看,扫过一圈,忽然与玉和尚对上了视线。
玉和尚容色肃穆,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察觉到王襄的目光,缓缓睁开眼。两人略一对视,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彼此的眼睛。
很好。
王襄想。
这人想来杀我。
今日的事越来越乱了。
而眼前的两个人嘴快黏到一块去了,就近给王襄上演何为“小别胜新婚”。
忍无可忍。
“驸马爷要腻歪,待会有的是时间,您大人有大量,可否先把我放下来好好说话?”王襄皮笑肉不笑,一点一点扯回自己的衣襟。
张瑾为冷笑:“好好说话?王公公要是想好好说话,何必唱这么一出大戏?嬗嬗身体还没好利索,王公公倒好,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结果干的尽是伤他心的事!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王襄哂道:“信不信由你,要我说,驸马爷真为了公主好,理应马上回到前线,整顿军务,立下功劳,加官进爵,在朝廷站稳脚步,才能更好地保护公主……留在这儿和我一个阉人吵什么?”
张瑾为一愣。
话……说的没错。
“张瑾为。”王襄笑了笑,“你把儿女情长看得太重了。”
“是吗?我可不觉得。”张瑾为低声道,抓着王襄衣襟的手青筋毕露,“要连他都无法保护,我又如何能守卫住疆土?”
周嬗扶额:“你们两个都闭嘴!”
而东厂番子们也齐声叫道:“王公公,老东西晕过去了!”
……
“黄大夫,如何了?”
周嬗坐在床边,神色疲惫。
“孙前辈一时急火攻心,加之年岁较长、神志不清,这才昏了过去。不过并无大碍,养个几天就能恢复。”
黄瑞英一面说着,一面打开随身背着的大药箱,从中拿出一包药,让一旁的侍女们拿去煎:“这药你们分三次给他喂下,隔八个时辰一次,人醒了就可以停药。”
安顿好孙逸,黄瑞英又朝周嬗伸出手。
周嬗疑惑。
黄瑞英道:“给你把脉。”
不愧是一代杏林圣手,黄瑞英说话做事皆言简意赅,看完一个病人,也不休息,直接看下一位,她细细把过周嬗的脉,先是缓缓皱眉,尔后又慢慢松开。
“怎么样?”周嬗小心翼翼地问。
谁知黄瑞英却道:“你和凝香长的真像……这药你从小就吃了罢?大概从十岁左右,对么?”
周嬗有点懵:“确实是十岁左右开始吃的……等一下,黄大夫,您见过我娘?”
“见过。”黄瑞英浅浅一笑,“她……也算得上我的妹妹。你吃的药,是他们孙家流传下来的,算不上什么致命毒药,只是要永远改变人的外征,药性难免阴毒,后续调理起来比较麻烦。”
“所以……他真的是我的姥爷?”周嬗看着床上的老人,眼眶发热。
“你自个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黄瑞英淡淡道。她见惯生离死别,对这一类的事早已无动于衷,哪怕对方是凝香的孩子。
周嬗泣不成声。
他顾不上什么仪态,手胡乱地抹眼泪,可那泪珠仍是止不住地掉,一大颗一大颗,在裙子上洇出一大片濡湿的印记。
老人的手露在外头,布满瘢痕,关节处的肉与皮纠在一起,像老树的根,摸起来一定硌得慌。
但出乎意料的柔软。
柔软且粗糙。
周嬗轻轻抓着那只手,一句也说不出来,一个劲地流眼泪,按理说他应该有好多好多的话,去和这世间本该最疼他的人述说。
可他们并不熟悉。
“你身子不好,不该如此大喜大悲。”黄瑞英轻轻叹口气,递过一面帕子,“其实想来,孙前辈找了一辈子,早已做好故人长辞的准备,所幸还留下一个你,真是老天保佑。他能颐养天年,你能与至亲团聚,往后……”
黄瑞英的声音逐渐远去,周嬗朦朦胧胧之中,又回到了紫禁城里的珍珠阁。
说是阁,其实就是一幢二层小楼,外加一个小院,在紫禁城的西北角,冷冷清清的,院里种了许多桃花,但没怎么开过,开了,也